宝钗很快反应过来,她这是怕自己跟她撞衫了,一面喊莺儿上茶,请范娇杏坐下,一面客客气气地回道:“还没决定呢,姐姐穿什么?”
范娇杏用手帕掩着嘴,咯咯笑了两声:“刚才丫头翻箱子,才发现原来还有一套石榴红的没上过身呢,白白放着可惜了,打算明天就穿它。”
“我知道了。”宝钗点点头,正好莺儿送茶来,宝钗端了一盏先递给范娇杏,“那我明天就穿那件丁香色的好了。”
范娇杏的目的达到,心满意足,又提出要看看宝钗明天戴什么首饰,美其名曰帮她参考参考。
上回贾雨村送步摇,范娇杏的那一支镶着绿玉珠,宝钗的则是镶珍珠,范娇杏吸取经验,想趁着宝钗还没戴过,她可以在两副首饰里挑一挑。
自己毕竟是先进门,做姐姐的,在两副里头挑一副而已,又不是不给宝钗留,有什么不行的呢?
宝钗没有多想,吩咐莺儿赶紧去拿。
莺儿进了里间,很快出来,手上捧着一个匣子,范娇杏性急,不等她走近,起身迎了两步,一把接过匣子,然后回到座位上坐下,兴致勃勃地打开一看,顿时失致全失。
和她那副一模一样,还有什么挑头!
范娇杏合上匣子,放到炕桌上,勉强笑了笑,起身道:“屋里还有事,我也该回去了,妹妹明天好好打扮,千万别落了老爷的面子。”
“多谢姐姐指点。”宝钗笑着,把她送到门口才转回来。
莺儿心里疑惑,小声地同宝钗嘀咕道:“范夫人也是奇怪,巴巴地叫着要看首饰,结果只看了一眼,半句参考都没有,这不是折腾我么?”
“算了算了。”宝钗摆摆手,“你去把那件丁香色的小袄找出来,再配一条裙子,熨平挂好,我明天就穿它了。”
提起这个莺儿就生气,自家姑娘和范夫人平起平坐,凭什么一个出门穿红,一个穿淡紫?
“我记得箱子里还有一套海棠红的呢,不如换一件?”莺儿问道。
“不了,衣裳只要好看就行,管它什么颜色。”宝钗不喜欢这样做,好像在同范娇杏打擂台似的。
“那好吧。”莺儿见劝不动宝钗,只好重振精神去开箱子找衣裙。
翌日,宝钗早早醒来,梳洗打扮妥当了,贾雨村才慢悠悠地起身下床。
宝钗穿着件丁香色团花毛领小袄,下面配着牙色绣红梅镶金边长裙,头上戴着一套簇新首饰,杏眼桃腮,明眸皓齿,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如同枝头刚刚绽放的一朵梅花。
贾雨村看得目不转睛,还是宝钗唤醒了他:“让丫头打水来洗漱吧?一会儿还要去陈府喝喜酒呢。”
“嗯。”
贾雨村回过神,揽着宝钗的腰就想亲亲,被宝钗歪头躲开了,笑嗔道:“你别乱来,我刚打扮好,一会儿又得重新化妆,难道你想吃一嘴胭脂?”
宝钗抹了口脂,红艳艳的,水润又光泽,贾雨村承认这样很好看,可他还是更喜欢原先自然的粉嫩色。
他没那爱好啃胭脂!
贾雨村悻悻地松开她,扬声喊丫头打水,然后出去洗漱了,又特意换上宝钗新做出来的那件袍子,心里美滋滋的。
以前他不是一个过分讲究穿着的人,只要大方周正即可,最近几次三番想起贾宝玉,心里难免有些恐慌,生怕宝钗嫌弃他年纪太大。
年龄已是无可更改,只能在衣着上面下功夫,以往常穿的那些沉稳大气的,诸如靛青色、宝蓝色、蓝灰色之类的素面袍子统统都丢进冷宫。
新袍子是宝钗挑的一匹牙色暗花绸缎做出来的,在领口、袖口与下摆处添了好几道花边,穿上后瞬间感觉不一样。
贾雨村在镜子前照了又照,难怪女人都喜欢在衣裳上绣花,看来男人也不能少了,他现在就觉得自己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这袍子不错,回头你再挑几匹布出来,让丫头们比照着这件多做几身。”贾雨村理着袖口,不快不慢地说道。
“原先我还担心你不喜欢呢。”宝钗说,“这会儿来不及了,等回来了再说吧。”
两人去正院给长辈们请安,一起用过早饭,贾雨村便领着范娇杏和宝钗一起出门作客了。
三顶轿子从大门口离开,家里一下子冷清下来。
宋老太太把薛氏留下来,玉欢上了热茶与点心,屋子里点上熏香,宋老太太拉着薛氏东拉西扯地闲聊。
说完一堆琐碎小事,她的神色突然一黯,眉头微皱。
“唉,也不知我儿什么时候才能再穿上官袍。”宋老太太叹气,面容忧愁,“他寒窗苦读数十载,眼看着家门就要兴旺了,偏偏又……唉!”
老太太不懂外面的大事,儿子说辞官就辞官,她压根不敢反对,只是心里到底意不平。
“老太太您就放宽心吧。”薛氏连忙劝她,“姑爷的本事是一等一的,一身的学问,将来必定有机会报效朝庭。说起来,姑爷也是被荣国府给连累了。”
宋老太太被劝得心情好了些许,又见薛氏并没有偏向荣国府,心里更加舒坦了,本着投桃报李的心态,便提起了薛蟠。
“你也想开些,薛少爷还小呢,从小奴仆成群,金衣玉食,一时被人误引上了歧路,等从里面出来了一定会洗面革面的,将来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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