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见女儿总算睁开了眼,还定定地看着自己,突如其来的巨大喜悦让她忽略了什么,情不自禁地起身,一把将宝钗拉着坐起来,然后用力搂进自己怀里,跟着嚎啕大哭起来。
“我可怜的女儿啊……你哥哥已经进去了,若你再有个三长两短,这是要逼我去死啊……”
这一声异常响亮,堪称魔音穿耳,薛宝钗感觉连屋顶都在颤动。
强烈的情绪是能感染人的,薛宝钗心想自己怎么这么倒霉,这样烂的一把牌,她是作了多少的孽才修来的?
“呜呜呜……”薛宝钗也跟着哭起来。
香菱和莺儿看得眼酸鼻热,齐齐跟着大哭不已……
一时间,悲声传遍了整座院子,吓得树上夜歇的鸟儿都急忙震翅飞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薛宝钗大怒:换牌!换牌!
第12章 第 12 章
薛氏那一声突如其来的嚎哭,响彻了整座小院。
正房的宋老太太已经睡下了,她人老耳背,睡得很香甜,一点也没被惊醒。
东厢房的人就没这么好运了。
范娇杏正陪着贾雨村喝茶,听见这动静,立刻嫌弃地拧了拧眉头,在心里腹腓道,这地方怎么能住人呢?既小又旧,别人家都是房子越换越大,日子越过越好,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却倒退了呢?
不过,她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而已,脸上丝毫不敢显出来。
自家老爷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不论搬家还是辞官,都只是在事后通知她们一声而已,从没想过要同后宅的妇人商量一下。
贾雨村自然也听见了,他放下茶盏,目露担忧,难道是宝二奶奶的病情有反复?
本想派范氏过去看看,等了两息还不见丫头呼喊求救,便猜到多半是薛宝钗醒了,那几人正喜极而泣呢。
娇杏暗地里吸气,将心底的不耐烦与嫌弃悉数隐藏起来,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贤惠地问道:“老爷,要不然我过去瞧瞧?大晚上的猛然嚎这么一嗓子,吓得人心惊肉跳。”
如同哭丧似的,身为客人没一点自觉,亏得她们以前还是大户人家呢,毫无礼仪。
“体谅一些吧,她们也是可怜人。”贾雨村摆摆手,示意暂且不必过去。
娇杏抿了抿嘴,心想,她们可怜难道我就不可怜?
好不容易才成了官太太,谁知老爷不知中了什么风,忽然辞官不做了,还说要回乡下去。
她不由得想起了当年跟着甄娘子,在封老爷手底下讨生活的日子,那才是真的可怜呢,吃不好,穿不好,还要没日没夜地做针线活儿帮补家计。
娇杏不禁打了个寒战,不再说话了。
*
薛氏等人痛痛快快地大哭一通,还是薛宝钗被她搂得快要透不过气,停住泪以后便挣扎着道:“我……喘不了气了……”
“太太……”香菱抽噎着劝说,“姑娘头上还有伤,太太先别哭了。”
薛氏立刻松开手,心里后怕起来,一边抹泪一边自责道:“都怨我,一时高兴得过了头,竟忘了你身上还有伤。”她扶着宝钗重新躺下,又掖了掖被角,“身上难不难受?头痛不痛?饿不饿?渴不渴?”
香菱:“太太,那会儿我让厨娘帮忙熬了一锅粥,这会儿怕是该熬好了,我去看看。”
“对,你快去。”薛氏嘱咐完,又慈爱地看向宝钗,“娘知道你一定饿了,先别着急,一会儿就能吃了。”
莺儿也没闲着,拧了一条热毛巾来给薛氏捂眼睛,接着又去看管药炉。
香菱哭得眼睛红红,不好意思见人,先回到自己屋里用湿帕子擦了擦脸,然后才去了厨房。
厨房里只有一位掌勺的李大娘,以及她八岁的女儿翠儿帮着做些杂活。
香菱初来乍到,不好意思白白使唤别人,便拿出一钱银子谢李大娘。
李大娘为人老实又和善,起先死活不肯接,连连推辞道:“我也听说了,你们是受了大罪的,快把银子收回去,不过是几粒米罢了,值不得特意使钱。”
她一面说,一面揭开陶罐,用勺子搅了搅:“姑娘先坐着,稍等一下就可以了。听说那一位撞伤了头?我便想着用罐子熬的粥比用铁锅要香,等会儿我再放一小块猪油进去,吃着香喷喷的,不腻口不说,还补身呢!”
香菱心里一紧。
自家姑娘以往吃粥,要么放红枣、莲子、山药,要么就是虾或干贝之类的鲜物,就算滴油那也是略滴些香油,何曾吃过放猪油的粥?
转念一想,这是别人府上,哪里好意思开口要东要西呢?虽然老大夫嘱咐说最近饮食应该清淡一些,可是一点荤腥都不沾,姑娘流掉那么多血,几时才能补回来?
猪油就猪油吧,好歹也算有了肉味。
“多谢李大娘,麻烦您了。”香菱笑眯眯地道谢,把一钱银子放在灶台上,“这是我家太太嘱咐一定要给的,劳烦大娘您多费了许多功夫,总不好再让您自掏腰包吧?请大娘一定要收下,千万别客气,不然以后我们不敢要来东西了。”
李大娘见她是真心想谢自己,并不是虚假的客套话,况且香菱生得好看,人又娇憨,李大娘一见就喜欢上了。
她把银子收到兜里,对香菱说:“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只好厚着脸皮收下了。你家太太是个好人,出手大方,这几粒米哪里值得了一钱银子这么多呢?往后你们想吃什么,只要不太出格,尽管来跟我说,不必再拿银子来谢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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