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已经未时末了,贾雨村洗漱过后问宝钗要不要跟着同去,宝钗想想拒绝了,挺着大肚子跑来跑去又累又不方便。
贾雨村又带着她去正院,问老太太要不要亲自过去看一眼,老太太睡醒一觉,精神好了些,一听见出门就摇头:“这时候外头还晒呢,你自己去吧。你觉得好就买下来,我们相信你的眼光。”
贾雨村不敢耽搁,即刻就出门去了。
宝钗已经七个多月的肚子,越到后面越不好搬家,只有趁着生产前赶紧将房子换好,不然一拖就得拖到年尾去了。
贾雨村只出去了一个多时辰就回来了,正好宝钗还在正院这里陪老太太说话,他便对两人介绍道:“那处宅子极新,不需要怎么翻修,连漆都用不着,换一批家具就能住人了。”
老太太乐呵呵道:“这样好,趁着宝钗还能动,我们挑个好日子就搬家。”
贾雨村第二天要上差办公,趁着下午的空闲又跑了几趟,定下一批家具,连庄子也选好了,只等下次休沐便能直接搬家。
次日,贾雨村很早醒来,用过早饭,换上官袍,便去上差了。
刚进了宫门,迎头撞上二皇子朱溶,贾雨村赶忙行礼,朱溶笑容十分亲切,和气地问他:“我听说你告假好几个月,回老家安葬夫人去了,这真是一件不幸的事情,你也别太难过,大丈夫何患无妻呢?”
贾雨村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软硬都不吃,像这种不能为己所用的人,只能直接将他按死,因此素来有贤王之称的朱溶也懒得再装样子。
亲切的笑容,和气的言语,是他见人的两样法宝,装得多了便成了自己的手和脚,随时随地都不自觉地带着。
贾雨村神色不变,微微垂下眼睑:“多谢二皇子关怀,下官还有事,请恕我先行一步。”然后拱拱手,倒退着走了几步,转身朝着办公地点午门而去。
朱溶看着他的背影,低低地嗤笑一声,然后迈步慢慢朝容妃的寝宫走去。
到了宫殿门外,朱溶站定,等宫人进去通传。
容妃刚刚起身,听见亲儿子来了,立刻迎出来,满脸慈爱,语气无比亲昵:“一会儿不是还要上朝?就这么一点点功夫,何必急着过来呢。”
“儿子给母妃请安。”朱溶温和地笑了笑,“还没到时辰呢,过来看看您,母妃昨晚睡得好不好?”
“好着呢,你呢?”
母子俩进去,容妃的心腹嬷嬷不需主子吩咐,立刻张罗出一桌子早饭。朱溶原本在皇子府已经用过了,为了表孝心,也陪着吃了几筷子。
饭后,两人端起茶盏,容妃觑着儿子的神色,小心地问他:“我听人说,最近你在朝堂上不太顺利?”
何止是不顺利,简直是走背运才对。
自从四皇子回京,皇上在人前人后都表现得十分器重他,不仅在生活上处处关心,就连在朝堂上议事时,多数也倾向于同意四皇子所提出的意见。
一众大臣个个都是人精——若是蠢的恐怕也混不到这里了——他们眼见着皇上似乎有培养四皇子的念头,个个都争抢着示好,原来被他们称做贤王的朱溶已经成了昨日黄花。
朱溶心里怎能不憋屈呢?本以为斗跨了大皇子,自己就是板上钉钉的储君了,没想到皇上却不这么认为。
用朱溶的话来说,他的这位父皇就是个朝三暮四的性子,喜怒不定,在几个儿子之间来回摇摆。
皇上做为上位者,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儿子们为了争皇位而千方百计地讨好自己,只可怜了皇子们,有皇上在一日,他们永远也别想睡个安稳觉。
迟早有一天,等自己的实力大到不需要父皇的支持了,他会把那个老人从那高高的位置上拉下来。
大清早的就听见这种让人心烦的话,大概没几个人会高兴,朱溶在心里埋怨他娘不会说话,不过,毕竟是亲娘,他再怎么不高兴也得忍着。
“母妃,虽说如今朝堂上有超过半数的人支持我,可一日没定下太子,我一日就难心安,母妃若是有机会,多多帮我在父皇面前说些好话。论本事与才干,弟弟们谁能强得过我呢?”
“我儿当然是最好的了,不然外面那些人怎么赞你为贤王?”
“母妃。”朱溶闻言,声线有些发硬,他放下茶盏,郑重地说,“往后母妃别再提这两个字了,父皇不会喜欢的。”
容妃点点头,这个道理她懂,却又十分不理解。
人都是怕老的,因为老了就会死,与其说不服老,不如说是不想死,皇上因为年纪大了,所以忌惮这些年富力强、实力渐盛的皇子们,可另一方面,他心里在挑选太子时,又总想找个有本事的儿子来继承自己的江山。
这两种思想看起来是不可调和的,偏偏出现了四皇子这个变数。
四皇子头脑聪明,为人温厚,却又体质稍弱,皇上在欣赏他的才能之余,又不用担心他会突然发难,将自己拉下马——以四皇子的身子骨,说不定还没自己活得久呢。
所以,皇上把四皇子宠成了满宫里的头一份。
容妃明白儿子压力大,她不是不想帮忙,只是已经年过四旬的容貌,怎么煽动得了皇上?
如今她和皇上之间,也就是多年相处出来的一点情份而已。再说,这点情份随时都在因为别的妃子们的暗中挑拔而渐渐薄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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