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担心自己没几年的活头了,现在不享受一把,将来可就没机会了。虽则他也相信人会有来生,下一辈子能不能再当皇帝还是个未知数,因此,他心安理得地过起了越来越奢华的日子。
姓古的家产被清算出来,足足有几十万两之多,这笔钱财还没进京,锦衣卫就先发了密报回去。
皇上见了十分高兴,准备挪进自己的私库,至于赈灾所需要的银两,那应该由国库来出,就算国库不够,在外边想办法凑齐就是了。
他的本意就如贾雨村所猜想的那般,朝庭只出一半,当地的富户以及百姓们再凑齐另一半,虽说这两年会苦了点,可只要水利一修好,惠泽的还是当地老百姓呀,让你们出点钱不应该么?
只是,贾雨村送来的折子上面写明了,当地百姓不宜在增加赋税,应当休养生息,皇上看到这一点又犹豫了。
赈灾赈灾,你不能把人家赈得比受灾时还要难熬啊。
于是,他想出一个主意,让周边的几个县帮扶一把,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
这个想法是美好的,可别人也不是傻子,谁舍得掏自家腰包去富裕别人?好几个人在朝堂上对着皇上哭穷,哭得他心烦意乱,直接退朝,下次再议。
下朝后,朱瑜走出议事殿,抬头看着远处的天空,暗自叹了口气。
父皇又让他失望了,本以为赈灾的款项不论从哪里拔一点就够了,不料父皇这般敷衍了事,实在是愧对天下百姓。
中秋节未到,天热得烤人,皇上前些天就已经从户部要走一笔银两,直接拔给工部,提前准备扩大今冬享乐的温泉。
不光是这个,这一回的事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朱溶在里面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要是没有他罩着,一个小小的县令敢如此胆大妄为?搜刮民脂民膏,欺上瞒下,哪怕对方是皇子也该受些教训的。
皇上非但没有深究,有朝臣提起时他还故意转移话题,摆明了是想轻轻揭过。
朱瑜本以为皇上会抓住这样一个机会,削弱朱溶的权势与影响,毕竟他平时表现出来的可是很忌惮这位深得民心的二哥的,没想到……
呵,朱瑜笑了笑,他那高高在上的父皇才不是什么父爱发作呢,多半是害怕把朱溶削得太弱,几位皇子之间的势力又会失去平衡了。
朱瑜收回视线,慢慢走去午门办公,快到午时的时候,一个小太监走过来跟高公公耳语了几句,高公公听罢,立刻进屋禀报朱瑜。
朱瑜点点头,站起身来:“我这就去见父皇。”
皇上在早朝上生了一场气,回到寝殿休息了一会儿气性也就差不多散了,恰好宫侍传四皇子求见,便急忙喊他进来。
“给父皇请安。”朱瑜走进来,恭敬地行礼问安。
“公事都忙完了?你是坐轿子过来的,还是走路?这么晒的日头有什么事不能等到凉快了再说?小心晒出病。过来坐吧,用过午膳没?陪父皇一起用一点儿。”
皇上慈眉善目,真情实意的模样看着倒像一位慈父了,朱瑜内心平静,面上却做出惊喜状:“儿臣求之不得,多谢父皇赐膳。”
皇上满意地点头,吩咐公公赶紧摆午膳。
父子俩相对坐下,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风格,直到饭后端起茶盏喝茶时,朱瑜才小心地开了口:“父皇,关于今日早朝议的那件事,儿臣有一点自己的看法。”
皇上喝茶的动作一顿,眉心微微一皱,很快就松开了,含笑道:“父子一场,有话就直说,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谢父皇。”朱瑜斟酌着道,“父皇,儿臣以为,古百里一个区区七品小县令,五六年间竟然积攒下几十万两的家产,这些都是从百姓们身上搜刮得来的不义之财,理当还给百姓。父皇是一国之君,百姓们都是您的子民,此举大义大善,百姓们定然会日夜磕首,歌诵父皇您的恩德,天上的神明若是知道了,也一定会降下很多福泽给父皇的。”
年轻力壮的时候,皇上不那么相信神佛,等到老了,感觉越来越不能抵抗生老病死时,他这才把希望寄托在神佛身上。
这番话若是朱瑜当着朝臣的面说出来,未免有逼迫自己的嫌疑,这孩子也算贴心,知道私底下悄悄来说。况且,他因为私心而没有严惩二皇子,心里本来就有所愧疚,稍一琢磨,就觉得这提议也不错。
既是不义之财,说不定用了会对自身的福气有所妨碍,不如先发下去,等修好了兴利,慢慢的也就从赋税里赚回来了,再说还能安抚一下四儿子,何乐而不为呢?
“你说的很有道理,朕也是这样想的。早朝那会儿朕因为昨夜没睡好,所以有些头疼,大臣们闹哄哄的,吵得朕连他们在说什么都听不清了。就依你的意思,一会儿朕就批复下去。”
朱瑜笑了笑,又关心地问了几句皇上的身体状况,一番父慈子孝之后皇上显出疲色,朱瑜这才适时告退。
皇上睡醒后,发下旨意,吩咐锦衣卫将抄家所得的东西暂时存放在当地县衙,由户部左侍郎酌情支取,贾雨村这才松了一口气,办起事来也不至于缩手缩脚了。
不提灾县开始了轰轰烈烈的修水利工程,朱溶得知消息时,气得眼睛都瞪圆了。
他狠狠地摔了镇纸,咬着牙道:“好一个贾大人,一去就坏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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