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姐姐成亲了?”翠儿不敢相信。
“你没看到她平时挽的都是妇人髻?”
“嘿嘿。”翠儿傻笑,“宝钗姐姐生得美貌,我一见到她就只顾着看她的脸了,谁还特意盯着头发呢。”
“倒也是。她那张脸嫩得能掐出水来,眼睛水汪汪的,薛太太真有福气,能有这样一个女儿,美成那副模样。你要是将来长大了,能有她一半好看,我……”
李大娘的话突然顿住,因为她想起了宝钗的不幸遭遇,便觉得这样的例子并不值得自己的女儿学习。
于是,话音一转,李大娘在翠儿额头上点了一下:“厨房的重活粗活我从来不让你碰,就怕把你的手养糙了,有空多跟宝钗姑娘学一学,练好针线,将来自己受益不说,还能卖成钱,不论嫁到谁家也不敢小瞧你。”
翠儿心里是知道好歹的,连忙应了。
莺儿将得来的十三文钱悉数交给薛宝钗,又小心翼翼地说了缺少的两文钱去了哪里。
宝钗笑着夸她:“你做得对,当初多亏了翠儿给我们线。”说着,拔出两文,笑眯眯地看着莺儿,“你别嫌少,这两文给你买把瓜子吃。”
莺儿并不接,看着自家姑娘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她心里更加高兴,抿嘴笑着说:“我不要。姑娘歇着吧,我先去把衣服洗了,下午没什么事正好出门买线。”
薛宝钗手里捏着钱,去隔壁屋子找薛氏。
薛氏正和香菱做衣裳,见女儿来了,她便问:“是不是编络子编得闷了?起身歇一歇也好,仔细手疼。”
宝钗坐到薛氏身边:“早就编好了。”
薛氏在宝钗身上扫了一圈,问:“怎么没带在身上?”
络子有许多款式及用途,既能做成丝条状系物,也能编成荷包的样式,坠在腰间也算是一道装饰。她如今没本事买好看的金银首饰来打扮女儿,总不能再拦着女儿做这个吧,所以昨天她才没出声阻拦。
“不是给自己用的。”宝钗摊开手心,满脸喜滋滋,“你看,这是昨天编络子赚来的,也有莺儿的一份功劳在里头。”
薛氏看着女儿白白嫩嫩的手心里,躺着十几枚颜色暗沉的铜板,忍不住眼圈红了。
停下针线活儿,从腰间取出一方素色帕子擦了擦眼角,一时哽咽难言。
宝钗只当她是太过欢喜的缘故,兴奋地说:“娘,我也能挣钱的,往后你别再担心了。”
既然说过要养薛氏,自然不能食言。况且,不论在哪里,奉养双亲都是天经地义的。
薛氏闻言更加难受了,忙扭过头,两滴眼泪落下来,迅速沾湿了帕子。
这一刻,她的思想和莺儿同步了,从小娇养着长大的女儿,现在却要为了十几个铜板这么辛苦。
香菱心里也不好受,连忙打圆场,起身端来茶盏,捧给薛氏:“太太先喝点水。”然后又笑着看向宝钗,“我昨天忙着做针线,竟不知姑娘静悄悄的就做成了一桩生意。”
薛宝钗扬起鹅蛋般的精致小脸,上面盛满了自豪,嘴里却谦虚地说:“这不值什么,你们都在忙,只有我是闲人,总不能混吃等死吧?好歹也要出一份力。”
“等我做完衣裳,也跟着姑娘编络子。”
“你服侍好太太就行了。”
薛氏喝了两口水,等心绪平静下来才转过头,强撑出一个笑脸:“你自己赚的钱,自己收着吧。”
“那也行。”宝钗点点头,把手心的铜板又数了一遍,然后珍惜地放进自己的荷包里。
薛氏看着这一幕,感觉眼泪又要流出来了,忙仰着头连连眨眼,使劲憋回去。
宝钗理了理腰间的荷包,感受着十几个铜板的重量,心里异常满足。
她抬头,笑眯眯地问薛氏:“娘,你借我一点银子呗?目前看来,我感觉络子这门生意值得做下去,只是缺少买线的银子。这十几文显然是不够的,我也不要太多,够买线的就行了,等我卖出去再还给你。”
薛氏哪里会不答应,连忙让香菱把钱袋子拿来:“都在这里,你自己拿吧。”
钱袋子里的碎银块大小不一,宝钗辨不出它们到底有多重,只好从中取了一块中等个头的,问香菱:“这块大约有多少?”
就这么点家当,香菱简直能如数家珍,想也不想就答道:“约摸有一两。”
宝钗再问:“好一点的线怎么卖的?这一块够不够?”
“够的。”香菱肯定地说,“普通的十文钱就能买一卷,再好一些的,也不超过半钱。”
“那好,就这个吧。”宝钗把这块银子收好,开玩笑道,“娘,我借了你一两银子,要不要写个欠条?”
薛氏顿时哭笑不得:“快打住吧,你就算想写,如今也没有纸笔能借给你。”
……
虽说小门小户不像大户人家管得那么严厉,但丫头出门也是要同当家太太禀一声的。
用过午饭,莺儿服侍宝钗睡下后,才走去东厢房。
这个时辰,范娇杏自然也要午歇的,春花和秋月两个丫头轮流当值,今日正好轮到春花。
因老爷不在家,范娇杏便歪在外间的矮榻上闭目休息。
春花在一旁替她打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扇着。天气并不热,只是入秋后蚊虫太多,熏驱蚊草又气味过于浓重,范娇杏并不喜欢,于是指使丫头替她打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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