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里,贾雨村陪着母亲与妻子用过早饭,他从怀里掏出几个荷包,最大的那个递给宋老太太:“娘,这是儿子孝敬给您的这个月的零花钱。”
宋老太太见荷包又大又鼓,连忙推辞不要:“我在家里好吃好喝的,还有人伺候,哪里需要使银子,你拿回去,留着自己花费吧。”
贾雨村硬塞到她手里,脸上带着笑,语言十分真诚:“娘千万别替我省银子,我找到事做了,不缺这一点。”
宋老太太想起儿子说的要去谁府上做幕僚,虽然不清楚对方是什么身份,不过能请得起幕僚的想必家中是不缺银子的。
连皇帝都晓得不派饿兵,想要马儿跑得快,草自然必不能少。她的儿子这么优秀,怎会没人赏识?对方厚待于他也是必然的。
宋老太太这才接下荷包,笑吟吟地叮嘱道:“那我就收着了,你要是一时手紧,只管来找我。”
贾雨村知道他娘的性子,穷苦了大半辈子,即使他后来有钱了老太太也不肯胡乱花费,总想着替他多存一些。
他只笑了笑,然后把一个装着三两银子的荷包递给范娇杏:“以前夫人的月钱是二两,这段时间委屈你跟我挤这所小院子了,以后每月提至三两罢?这里是小了些,连前后院都没法分,小厮们跑来跑去也不像个样子。过两天我去打听一下,有合适的立刻就搬了。”
宋老太太听得直点头:“你要是手头宽松,想换就换吧。毕竟有了正经事,同僚间总要相互来住的,这里也不好请人上门来做客。”
“我正是这样想的。”贾雨村道,“薛家人住的那几间屋子也不像个样子,说出去我脸上也无光,总是我们招呼不周。我想着,每月也给她们些碎银子,不多,够买点零散小东西就行。”
范娇杏正为自己涨了月银而暗喜,听见这话立刻一阵肉疼。不过,丈夫和婆婆在说话,她不好随意插嘴,只能硬生生忍住了。
宋老太太也心疼银子,转念一想,那四个女人无亲无故,既然住到了自己家里,缺什么少什么也只能问自己讨要,还不如给她们一些钱,让她们估摸着钱袋子到外头买去,没准还能省下一笔呢。
宋老太太虽然想通了,还是担心这几个人会成为儿子长期的负担,忙问了一句:“她们大概要住多久?”
贾雨村低头想了想,然后才回答:“薛太太有一个儿子叫薛蟠,正在坐牢,惹下的官司不算小。若遇上大赦……”
依他看来,只要许神医尽心尽力诊治四皇子,兴许皇位的更迭还会提前。
“遇上大赦,交上一笔赎金,就能赎出来了。香菱是他的小妾,似乎也认准了薛家,在薛少爷没出来前,我暂且养着她们,权当报答当年的恩情,应该也没几年了。”
想遇上大赦,说容易也不容易,说难也不难。
一般情况下,新皇登基是必定会大赦天下的。除此以外,立太子、重要的祭祀、或打胜仗或出现重大的自然现象,都有可能会出现大赦。
宋老太太知道当今圣上已年迈的事,立太子也许就在这一两年之间了,只要不让她的儿子照顾薛家人一辈子就好,她立刻去了心里的担忧,乐呵呵地解释道:“不是小妾了,我听薛太太说过,已经定了要将香菱抬成二房呢,只是她儿子还没出来,现下不方便办酒。”
“哦?”贾雨村不晓得这一点,也为香菱感到高兴,“这样就更好了。”
范娇杏心不在焉地听着,暗自在心里寻思,这个家一向是老爷做主,虽说自己吃喝不愁,可除了月银以外也摸不着别的银子,老爷就算不在薛家人身上花钱,这钱也到不了自己手里,她又何苦想不开呢?
想想,过些时日等换了大院子,她就能像往常一般恢复官家太太们之间的交际,出门作客或在家中摆宴请客,光是想一想就让人欢喜非常。
于是,她也不气了,甚至还大方地接了一句话:“还是老太太消息灵通,我也不知道呢。回头我就送一支簪子过去贺贺香菱,也是我的心意。”
“你送簪子,那我就送一只镯子,再添两匹大红料子。”宋老太太兴致很高,向贾雨村细细地说起来,“你不知道,这做小妾的人最渴望的便是穿大红了。我这料子送过去,香菱肯定高兴!”
贾雨村对这样的话题不是很感兴趣,随意附和一声,然后把三个小荷包交给老太太:“娘,我没功夫见她们,等会儿你把薛太太找来,将这几个荷包交给她们,就说是我的心意,让她们好好住着,当成自己家里一般。”
“我懂,你放心。”宋老太太收了。
“那娘先歇着,我去书房坐坐,下午还要出门。”
“你去吧,出门的时候记得带上小厮,尽量少吃酒,早些回来。”宋老太太从不问儿子去哪里,去干什么。
她的儿子在外边干的都是大事,就算同她解释了,只怕她也是听不明白的。在这样的耳濡目染之下,范娇杏也不敢随意盘问贾雨村的行踪。
贾雨村出去后,范娇杏也紧跟着要告辞,说要去伺候老爷的茶水,宋老太太连连点头,还特意嘱咐道:“他在饭桌上就没动几下筷子,一会儿肯定会饿,你再备上两碟点心,那么高高大大的一个身子,可不能饿着了。”
范娇杏应了,然后退出去。
宋老太太派丫头去请薛氏和香菱过来说话,她先向香菱道喜,然后朝丫头招招手,玉欢手里捧着几匹料子走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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