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汲汲营营终成空,儿子两岁时夭折,夫人郁郁寡欢,心病难医,没两年也跟着儿子去了。等送走老母亲,自己也油尽灯枯。
幸好,自己死的时候是安然的。
贾雨村心中有了决定,抬头看看略显阴沉的天空,决定去车马行租赁马车,顺便问问最近有没有同路的。
他人高腿长,走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车马行。
进去一问,车行的老板为人很和气,真心建议道:“老爷您既要行远路,为何不直接坐船南下呢?”
“家中还有女眷,再加上老母亲晕船。”贾雨村笑道,“若有同路的就更好了,人多才不怕遇上宵小之辈。”
“我知道了。”老板顿时了然,翻了翻记事薄,“下个月会有一支小商队去往南边,已经在我这里订下了十辆马车,您若不急着走,不如等到下个月一起动身,路上也好有个伴,您看如何?”
贾雨村思索片刻,点头应下,又预交了十两银子的定金,这才转身离开。
出了车马行,摸摸身上仅剩下的二十两银子,囊中如此羞涩,只怕这回乡路上的吃用都难以周全了,更别提回去后还得先买个房子才好安身。
贾雨村为官数年,平日交好的人也不算少,论起真心来却屈指可数。更何况他现在已辞了官,只怕那些人未必愿意资助他这个冷灶。
左思右想,还是得去见见陈佑名。
陈佑名今年刚刚二十岁,家中行商,在街上开着两间铺子,他的父亲是经商的老手,将铺子的生意经营得有声有色。
陈佑名性情质朴,为人单纯,唯一的嗜好便是看书,他父亲陈老爷一心想让儿子考取功名,只可惜,陈佑名看书虽多,却与功名无缘,屡试不第,过后便渐渐歇了这份心,只专心地看书,偶尔也去家中的铺子里帮忙。
他与贾雨村相识于书铺,为了一个孤本便交谈上了。
贾雨村学识丰富,见解独到,他的进士身份并非浪得虚名,三两句就让陈佑名叹服不已。
陈佑名如饥似渴地听着,心中非常敬佩,而贾雨村见惯了官场上的两面三刀,口蜜腹剑,对陈佑名这样单纯的性子也很喜欢,因此,两人一见如故,虽然彼时身份有别,却成了难得的一对好友。
后来,陈家生意上的对头仗着背后有人撑腰,便暗中使坏,陈老爷四处使钱,却求救无门,几日功夫头上的白发就多了一半,陈佑名无意间在贾雨村面前顺嘴提了一句,贾雨村便放在心上,出面将这事摆平了。
那时,贾雨村正任京兆府尹,兼管税务,谁敢不给他面子。
到了此时,陈佑名才知道他这位好友的真实身份。
陈老爷对贾雨村感激万分,特意献上三千两的孝敬银子,贾雨村死活不收。
陈家就住在南门那边的南柳巷里,巷口有一间昭远书铺,这也是当初陈佑名与贾雨村初相识的地方。
贾雨村琢磨着,恐怕此时也就只有陈佑名肯帮他了,于是便往南柳巷走去。
刚走了两条街,忽然一顶轿子停在自己面前,轿帘掀开,陈佑名的脸露出来。
“雨村兄,果然是你。”陈佑名满脸欣喜,下轿对贾雨村行礼,“兄长从哪里来?”
贾雨村拱了拱手,微笑回道:“刚去车马行看了看,你这是要往哪里去?”
陈佑名身材清瘦,相貌虽然普通,但一双眼睛却极其干净,仿若孩童一般。
他刚听说贾雨村辞了官,虽然不清楚这其中的缘由,却担心好友心里会难受,便赶来要请他吃酒,安慰安慰。
“我正想去找你喝酒呢,巧得很,半路上就遇见了。”陈佑名热情地说,“快请上轿,去我家里坐坐可好?”
贾雨村正有此意,闻言便笑着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刚发文,每天都能收到负分,不喜欢看请点叉。
这是要逼我上洁厕灵啊。
我的钢丝球呢?
贾雨村瑟瑟发抖,我也是有闪光点的,不信你用放大镜找一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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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贾雨村和陈佑名坐着轿子一路回到陈府,陈老爷听见下人报说贾大人来了,急忙迎出来,又将人请进前院花厅款待。
下人们送上一桌极丰盛的酒席,陈佑名亲自倒满三酒,三人同饮后才放下酒杯。
“听我儿子说贾大人要回乡去?真是太可惜了。”陈老爷摇头叹惜,“大人您数年寒窗苦读,才有了如今的成就,就此放弃委实可惜。依我之见,不如就在京中安顿下来,再慢慢图谋。”
“多谢陈老爷的好意,只是我心意已定,不愿再呆在京中。”贾雨村道,“我大约是不会做官,与官场无缘,还是回去乡下教几个小学生,也不算将这一身的学问糟蹋了。”
“人生在世,怎能没有起起伏伏?”陈老爷劝道,“要说好官,什么样的才能称之为好?这年头,一文钱不贪的官只怕天上地下也找不出半个。身在其中,您也有许多不得已的苦处。”
陈老爷家中经商,常年与官府打交道,最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求人办事情,有人只收一百两,有人却开价一千两才愿意帮忙。在他看来,这个只收一百两的就算是好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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