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是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因为我从始至终都比他利落的语言表达而跟自己较起真儿来。可如果我也像他似的,真跟小孩一样讲不清楚话,那我得多丢脸子。长大以后我才绕过弯来,穿越这种事,是属于我个人最隐私的秘密,我知道,他不知道。等我想着亡羊补牢的时候,却已经为时晚矣。他已经定了型,再难转变。
而当时,在他手舞足蹈了半天还是没能讲清楚他所要表达的事qíng之后,耐不住xing子的我只能伸出手去拉住了他的手,去让他镇定下来。这两年为了安抚他随时随地可能抽风的qíng绪,这事我没少做。
然后我们两个人就像是两包子一样并排坐在我们的壳子里,额头抵着额头,掌心并着掌心,闭眼开始一种纯jīng神上的jiāo流。
我的本意是安抚下他躁动的qíng绪,然后让他把事qíng讲清楚。但大概是由于他想要表达这件事qíng的心qíng太过于迫切的缘故,这次我们的波长jiāo流竟然使得我看到了他今天经历过的事qíng,就像是看电影一般,将两个小时的全部故事都在我脑海里迅速的播放了一遍。
然后我明白了,我们这种邪教仪式一样的波长jiāo流方式,它其实是还可以升级的。
从了解彼此的感qíng,再到现在能够看到对方经历过的事qíng,这是很好的趋势,有利于沟通,加qiáng彼此间的了解,也让我和他之间变得越来越像一个人,对对方再无隐私可言。
这次他要告诉我的是,从小就照顾我们的花子(也就是我最初错认成我娘的那位),说要今晚带我们偷溜出去玩。
对于这个活动,那个小鬼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热qíng以及激动,当然这不能怪他,我完全可以理解,因为我也身同感受。我们被一起拘在我们见青瓦横木的四方天地中的时间已经太久了,看着那个据说是斥资了一个天文数字而大兴土木建造出来的庭院,整整看了两年多,于是,美则美矣,我们也还是有资格去腻歪它的。
[我们一人出去玩一个小时,然后如果还有时间,就轮换,怎么样?]小鬼从小的xing格就很能从这句商量的话里看出来,相信公平、相信真理,严以待己、宽以待人的死板xing子。
他明明对这次外出是十分迫切的期待着的,让出任何一分钟给我他脸上的表qíng都比割ròu还疼,滴溜溜的一双黑圆大眼睛里挤满了不舍,而且他明知道他有权利将我随时拽回壳子里,但最后他却仍然坚持将一半的时间让给了我。
而我“从小”的xing子也很突出鲜明,好比在反抗长老们的这条路上的坚定以及细心周到。
[好的,]我想了想回答道,[从准备开始,到出门的这段时间由我控制,以免发生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小鬼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从一开始他就已经习惯了由我作出决定,毕竟我比他这个养在深闺(?)的大少爷还是多懂一些的。起码,不懂我还会装懂,不是?别的不敢说,但在演技方面,我自认还是很有天赋的。
而他则大多数时候都负责的是傻傻的点头以及配合。
当夜,趁着天色较暗,我被花子服侍着穿上了暗色的小衣服,还多披了一件外套以免着凉。看着花子大包袱小包袱的收拾着,我站在一边真的很想问,我们这是出去玩啊还是搬家?最后看了看花子做贼似的的惶恐表qíng,我顿悟了,我们这是逃命。
所以说花子只是个小女人,不就是带着这个家里最值钱(也就是我和那个小鬼的壳子,这是作为朽木家的非物质财产的)偷溜出去玩嘛,有什么好害怕的?
想当年我读书(原来我还上过学,恩,这是对于我消失的记忆的一个很好的提示)翘课的时候,那心理素质,和老班擦肩而过我都可以给他来个相逢不相识,反正大冬天捂着脸只露出一双小眼睛,我看他能认出谁!
于是,在那个月亮格外清亮的夜晚,我们和她摸黑准备出门。
可惜,天永远会做的事qíng就是不随人愿,当我还站在门边等她收拾的时候,一队长得跟人瑞似的长老团就已经乌泱泱一大群的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坚定了长老团们应该改行去做谍报工作的信念,消息也太灵通了点。
不过当时我还没有想到这么多,只是心猛地一跳,立刻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因为如果仅仅是个偷溜出去玩,何必要弄出这么的的阵仗来吓人?还让不人活了,还让不让从小就没自由的贵族少爷们翘家去流魂街上逛花街了?!
我的慌乱立刻就让在壳子里最近跟我进一步深入了解了彼此的小鬼感知到了,于是他骨子里天生的那种英雄主义làng漫qíng结就发作了。等我在一睁眼的时候,他就已经再一次没有经过我同意(要知道在我们能jiāo流之后,这种事qíng就已经是被我杜绝了的!)就把我重新拽回了壳子里,他自己硬挺了出去。
真是个白痴,这种时候他能顶什么用?!我再怎么叫他,他却也都是没有回应的。这令我更加的郁卒,孩子还没长大呢,就不听话了,我才翻身做主几天啊……
(我绝对不会承认我多少是感动的,我也绝不会承认自己是想代替他去面对长老团的bào风雨!)
再后来,在我等的已经望眼yù穿了之后,耳边突然传来了他默默掉眼泪的细小声响,然后渐渐的就开始有更清晰的嘈杂声传进我的耳朵里,甚至感觉到了脸颊上微微发烫的刺痛。
某位长了胡子却没有头发的长老说:“请让开,孙少爷!”
而我听到他倔qiáng的说:“我不能让你伤害花子!”
那一刻我唯一能做的事qíng就是把那个脾气又倔又硬的小鬼拽回壳子里,大概是我用了全力去拼搏的关系,他也终于尝试了一次被我qiáng制xing拽回的感觉。虽然我也还是不能控制那个身体,不过他也不行。于是,我们的壳子就在众人毫无征兆的眼中晕了过去。
在那很久之后我才知道,我们的母亲就是在那晚撒手人寰的。对外朽木家称少夫人bào病而亡,但历史的真相告诉我们,贵族家其实没有多少人是真的死于疾病的。
年轻漂亮的花子也被一个gān巴巴的皱老头代替了,整天板着一张脸,只会用一沉不变的语调说:“孙少爷,请慎重。”
去你的慎重,你一家都慎重!
我衷心的希望他也能够早点消失,可惜这个愿望一直到我长大都没能实现。
长老们派了这位从我们爷爷时代开始就跟着朽木家的老管家,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忘记那个母亲的存在,从小就想要在根上绝了我们与母亲家的联系。
但其实他们多虑了,如果知道那个老管家仅仅是因为这么一个原因就qiáng势的cha入我们的生活,我是哭死也要去告诉长老团真相的,对于那个快三年没见两面的母亲,不用说我这种面容识别有障碍的人,他那个还不记事的小鬼根本就不知道他生命里还曾经出现过这么一个母亲。
第4章 定名白哉的这天
我们三岁那年的四月四日,发生了一件对于我们来说比较重大的事qíng,那就是我们从出生到现在一直未曾见过面的父亲战死了。也就是在战报被送来的那天,我才知道,原来我们还有个爹啊。(= =)
当然,这很废话,光有娘没有爹的话,哪儿来的我们?又不是无xing繁殖……
好吧,死者为尊,这种时候想这些很欠抽的话确实挺不应该的。只不过对于这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父亲,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的死讯。
而这个壳子的正主,也就是那个小鬼,在听到我的转述之后特认真的问了一句:[父亲是什么?]
[唔……]我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该如何对他解释父亲是什么,前段日子母亲下葬的时候,我告诉他躺在即将入土的那口棺材里的女人就是我们的母亲,他就像是询问父亲是什么一样的问我母亲是什么,我当初给出的答案是将你生出来的那个女人,但显然现在这个答案并不适合我们的父亲。如果我说父亲就是帮助母亲生下你的那个男人,那他一定会问怎么帮助的?那这个问题就会没完没了了。
所以最后我回答说:[就是管家爷爷口里的那个“少爷”。]
这是一个很生动形象的指代,所以他也就仅仅很乖的哦了一声,就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所以说当一个贵族小孩其实挺悲哀的,如果眼前这个小鬼没有我的话,估计他接下来的几年里的研究课题就会是,父母是什么。
由以上我们兄弟的对话可见,朽木苍纯这个人做的有多失败。
什么?你问朽木苍纯是谁?噢,我忘记说了,那就是我们的父亲,就如同母亲的名字一样,我是在他的墓碑上看到的,而且真的认得那几个名字还是那一年之后的事qíng。
朽木苍纯,xing温善,貌俊朗,不善战斗,生前是六番队副队长,朽木家下任家主,后战死。
以上那一句就概括了我们便宜老爹的一生,长大后我才发现,我们和我们这位便宜老爹几乎是一个模子里立刻出来的,再见过爷爷年轻结婚时的照片后,我知道了,其实朽木家根本就只会有一个模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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