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善渊不解,韦小宝留在岛上,可施琅怎么不带回冯锡范与郑克慡?“施大人怎么不把冯锡范与郑克慡一同回来?”
胤禛淡淡地说,“台湾已经被大军包围,比起从小与郑经当做接班人培养的郑克臧,郑克慡只有小聪明而已。郑经时日无多,让郑克慡取代了郑克臧,才对大清更有利。我猜这恐怕才是汗阿玛的深意。”
胤禛说完这句话,回头看向通吃岛,又看了看身侧的云善渊,“我觉得陈近南有一句话是对的。慧极必伤,等回了京城,你就把这几日发生的事都忘了。你是女孩子,终究不该参与到这些事qíng中来。”
女子怎么了?难道就必须三从四德一辈子?
云善渊却没有当面反驳胤禛,甚至在脸上都未流露出半分qíng绪。
胤禛看着云善渊犹如虚心接受的模样,他先摇头了。如果云善渊是活在深宅中的女子,那么他们都已经没命了。他怎能在生死关头一个标准,而过了难关就立即换了另一个标准,可不就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chūn了。
胤禛隐约地意识到,他并不希望云善渊变成那种模样,她适合红墙之外的世界。
可是京城不比外面,离经叛道就是与皇权、规则相对抗,除非有朝一日他能……
胤禛没有继续往下想,示意云善渊快些上船去。
云善渊回头再看了一眼通吃岛,今天海边的夕阳特别红。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huáng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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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琅派人连夜送信回京,正如胤禛所料,之前京城对他与史湘云失踪一事讳莫如深,没有人对外提起此事。康熙在得到确切消息是天地会劫人后,就传话施琅让他注意郑家的动作。而此时康熙回信让施琅先安置了胤禛两人,派一部分人驻扎通吃岛,再稍等几日。
这一等就直接把康熙给等来了。
与其说康熙是来接自己儿子的,不如说他是来接韦小宝的。
康熙见到胤禛完好无损当然是高兴的,他也顺带见了见云善渊,只是稍稍说了一两句话。然后,康熙就派人在岸边反复喊起了话,“小桂子,小桂子,你在哪里?小玄子记挂着你啊……”
喊话声是让韦小宝自动现身,显然康熙并不愿意太过勉qiáng韦小宝,是希望他能真心回到京城。
胤禛站在甲板上看着岸上的汗阿玛,很是不敢置信,那是从未见过这样的汗阿玛,竟然会说他想某个人。韦小宝究竟有什么本事,而小玄子与小桂子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qíng义?
即便是对待太子二哥,汗阿玛都不会流露出此番真心,宛如此刻没有康熙,只有玄烨。
胤禛一直记得,汗阿玛,先是皇上,再是阿玛。
可是,对于韦小宝,某个时刻,康熙却能先做玄烨吗?
对此,胤禛隐约地感到惶恐。一份抛开了皇家身份的qíng义,它的存在对于汗阿玛是幸运,还是不幸?
可是,无人能解答胤禛的疑惑,他只能自己去感觉判断。
韦小宝在康熙的千呼万唤中,最终主动出现了。他与康熙一见面,就是激动地两相拥抱。
不多时,康熙带着韦小宝一家人上船,还让胤禛也与韦小宝见了一面。
胤禛陪坐吃了这顿饭,真实感觉到了完全画风不同与一般朝臣的韦小宝,完全不是学富五车,而是不学无术,这种人也能被汗阿玛放在心里,真是有些可笑。
康熙没去关心胤禛的想法,他与韦小宝久别重逢显然有很多话要单独谈,胤禛就被康熙挥退了。
比起一顿饭吃得心qíng复杂的胤禛,云善渊与韦小宝的七个老婆相处算得上非常融洽,这一桌还有韦小宝的两子一女。
气氛融洽的根本原因很可能在于屋里的人都比较放松,算不得有外人,毕竟云善渊外表只有七岁。
云善渊发现这七位美女容貌各有千秋,气韵自是不同,可除了苏荃之外,另外六人的xing子实则都非常单纯。
即便有些跋扈如建宁公主,其实都没沾染上宫闱之逢人只说三分话的习xing。而其余五人如阿珂、双儿等,虽是在江湖中行走了这些年,可依旧不改纯良之心。
说得直白一些,就是她们有着美丽的外表,xing格单纯,却在心智上始终有些浅薄。
浅薄并不是一个贬义词,古人都说qiáng极则rǔ、qíng深不寿、慧极必伤,得以浅薄未尝不是福分。
只是一顿饭下来,云善渊却是与苏荃投缘了。
苏荃的年龄在众人中最大,见识颇广,言谈之中就可见她并不是一个拘泥于小qíng小爱的女人,听闻她从前是神龙岛岛主夫人,而且是冲着握有岛上实权去的女人。
即便如今苏荃已经洗尽铅华,会对着儿子笑得温柔怡人,但仍未改变骨子中的不同,是那种谁说女子不如儿郎的背离了如今世俗规矩的野心。
苏荃的这种野心放在隋唐并不突兀,放在宋朝已略显奇异,放在明朝便被指为出格,等到了清朝就是异类了。
就如同胤禛听到云善渊说想要成为一位剑客,觉得她彷如痴人说梦一般。因为那是女子不该有的野心,是与陈规对抗的企图。
同类相杀,同类也会相惜。
云善渊与苏荃没有能冲突的地方,自然也就有了一份相惜。所以饭后苏荃也就邀请云善渊去她房里说说话。
苏荃笑容迷人,话语直白,“我在京城呆过一段时间,与那些官夫人却是谈不到一起去的,就连与小宝jiāo好的索额图,他的夫人也是个无趣之人。”
云善渊开玩笑地说,“那都是七八年前事qíng了,可惜我当时还未出生,否则也能早点认识荃姐姐。”
这声荃姐姐是苏荃让云善渊称呼的。
荃,古书上被记作是某种香糙,用以喻作国君。
苏荃虽做了韦小宝的妻子,在很多时候都也愿意是韦夫人,可总有一份保留是做苏荃。
苏荃那些没有完成的心愿,只是封存了起来,不会消失,如有可能甚至会jiāo由他人继续下去。云善渊出现的正是时候。
“就是这个道理。我一直不觉得在通吃岛上呆了这些年有什么不好,等见了你,才知道还是会错过相会的时光。小云,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和她们的不同。”
苏荃说得真挚,
“你别看阿珂师从九难师太,听闻师太的武功很是不凡,可是人只有武功是不行的,但很多事没有武功也不行。你还小,按理说这些轮不到我来说,可谁让我觉得我们忘年而jiāo。离开这艘船回了京,很多话就没机会说了。
你需记得,红颜未老恩先断,最是无qíng帝王家。
不管是患难之jiāo、同智相谋、朋友之谊,如果目标不同,都只能相忘于江湖。挑一个好时候,彼此都觉得qíng深义重的时候离开,比往后两相背离要好很多。”
云善渊猜测苏荃是说韦小宝与康熙,也是在说她与胤禛。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会把荃姐姐的话记在心里,只是想要去江湖,还要有个领路人才行,好的师父是可遇而不可求,就如陈总舵主与韦大人一样。”
苏荃想起死在自己效忠人手里的陈近南也是感叹,“小宝与陈总舵主不同,这对他的妻儿来说却是好事了。”
苏荃并未多谈陈近南,而是从chuáng榻上拿出了一本书jiāo给了云善渊。
“我这一身本领恐怕是后继无人,它是怎么来的也不必再提。从前我还教过小宝几招功夫,以他那xing子,我知道都不过是玩笑而已。
如果早几年,我还没有铜锤,定是愿亲自教你。可做了母亲就不得闲,何况此次回京,我觉得也留不了太久。我把这些年所得写了下来,书上的内容只能靠你慢慢领悟了。”
云善渊接过了这本书。之前她猜测苏荃是有事要单独说,她也想向苏荃借一份力,看看能不能找到某些机缘,没想到苏荃却是送了这份大礼。
“荃姐姐,这下我可得管你叫一声师父了。”
“不用。”苏荃当即摇头,“师父这个词太重了,我不过是看你顺眼,给了你一本书而已。写书人想说的,与看书人学到的,不见得就是一回事。与其叫我师父,不如把它当做一场jiāo易。”
云善渊面露疑惑之色,她有什么是值得苏荃来jiāo易的?
第九章
苏荃见云善渊的不解,才有了对方还是一个孩子的感觉。她凑近云善渊耳边,低声说了一段话。
“这话出我口入你耳,不出此门。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做为小宝的妻子、铜锤的母亲,必须要想得远一些。
扶苏、刘据、李建成、朱标,以史为鉴,当朝太子能否继位还是未知之数。小宝风光太过,不知触犯了多少死罪。今朝小桂子有小玄子护着,明日怎么办?
自古侠以武犯禁,陈总舵主死了,侠也恐怕是到此为止了。这可不是隐居江湖就能善了的事qíng,小宝隐居了,铜锤难道也要平庸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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