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服这天,她去了京郊的寺庙烧香走完最后一道流程,当然这是顺便,主要还是为了亲自去取黑市上jiāo易来的一些东西。可能她这辈子凡是遇到丧事,不管是出殡也好,还是除服也好,总会在途中出点岔子。
六月康熙去承德避暑,他离京的日子比云善渊除服的日子早两天。
云善渊没特意去关注康熙的动态,也就坏在没特意关注上了。在她礼完佛准备离开时,只觉头顶掠过一阵风,下一刻寺庙佛堂的门就‘砰’的关上了。
云善渊下意识地低头侧身一避,只见一把拂尘径直扫向她的胸前,拂尘未至,可是衣衫已经被一道罡风震破了。
下一刻,一道白色身影就出现在云善渊面前,出手如电地扣住了她的脖子。
“别出声!”只见那中年女人面容清丽,却是一身尼姑打扮,断了左臂。
云善渊当即就猜出此人的身份,独臂神尼九难。怪不得她感到此人的武功境界之高超过了陈近南。韦小宝与苏荃都提到过阿珂的师父,九难师太武艺高超,江湖上少有人能及。
难道她的第一场实战是与此等人物较量,除了以惨败收场,还能有其他结果吗?
可是九难这个级别的高手来找她做什么?
云善渊整个人动弹不得,她以余光看向九难,只见她的白衣上沾满了红色的血渍,看qíng况并非是一处受伤。所以挟持她是了求医寻药,或是躲避追捕?
“你是七年前被天地会绑架过的史湘云。”九难肯定地叫出了云善渊身体的原名,“很好,我今日就传你武功心法。你必须答应我,有生之年,尽你所能杀尽爱新觉罗一族。”
云善渊一直够用的脑子懵了。原谅她不太懂其中的因果关联,她被绑过一次,难道还能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觉得绑架她的人都是仁人志士,她也会效仿行事了?
九难没等云善渊给出反应,她松开了云善渊的脖子,紧接着就改为捏住了她的下颚,动作极快地把一粒小药丸弹进了她的嘴里。
云善渊直觉嘴中一苦,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药不能乱吃,可她是吐也吐不得,这药丸已经在嘴里化了开来。
“这是七步夺命丹,除非答应我的条件,否则你不会活过三年。如果你明白自己的处境保证不乱叫,就眨眨眼睛。”九难说了这句话就看到云善渊眨了好几下眼睛,她才松开了手。
云善渊呛咳了好几声,九难这一连串的举动几乎是在一两分钟内完成的,七步夺命丹都是什么鬼,为什么偏偏挑上她?
“师太,我听韦叔提起过您,说是独臂神尼天下少有敌手。”
不管怎么说先套个近乎,云善渊没有露出惊恐的神色,在这种被下了毒。药的关键时刻惊恐根本不管用。“只是师太为何选中我来反清复明?我着实没那个本领。”
九难先点了她自己身上几处xué道,暂时止住了她身上伤口处的流血,而后对云善渊简单说明为什么。
七年前,天地会绑了当朝四阿哥与史家大小姐,然后陈近南身死,他们就都回了京,再之后台湾归降,韦小宝离开了京城隐居别处。韦小宝放弃了反清复明,可是九难并未放弃。她还从毛东珠冒充假太后一事中吸取了经验,不如就策反一位秀女,打入清廷的内部。
这个人选很重要,必须与本来的家族基本断了联系,然后就是有临危不惧的本事,有习武的想法,最好还是能与皇家有仇。
九难挑来挑去发现史家大小姐最为合适,也盯了她好几年。“你恐怕不知道,你父母的真实死因。史鼏娶了一位从南边来的姑娘,却从不得史家长辈的欢心,因为你的母亲出身在大明官宦之家,而你的外祖父母不肯降清自杀了。
你母亲的出生遭到诟病,更让清朝鞑子对史鼏有了意见,连带着史家也要受到牵连。史鼏不愿意放弃你的母亲,史家被迫捐出了一大笔钱给清廷证明忠心。可是保龄侯的爵位怎么也落不到你父亲头上了。
你的祖父生怕此事没完没了,就在你母亲身上下药,让她会在分娩之日血崩而死。本以为你母亲死后,史鼏会放下过去重娶他人,没想到他反而与你祖父正面冲突,父子两人翻脸。你祖父没过几年身死,而你父亲也是郁郁而终。”
云善渊似懂非懂地点头,如果九难所言属实,那么表明史湘云的父母还有一段纠缠往事,怪不得史鼎、史鼐两兄弟与史家大房不亲近。可是,这件事qíng也不能全算到康熙的头上。
九难却是面上一寒,“你难道不明白,如果没有皇帝的bī迫,你父母会走到这一步吗?!这背后的凶手是清廷,如非是为了消除清朝鞑子的疑心,你父母必然还健在人世。”
这里面就有了破绽,可以看出九难的话有问题。
按照九难的话,康熙是外界的压力,但真的动手的人是老保龄侯,他为了保住荣华富贵牺牲了他大儿子与大儿媳的幸福与xing命下了杀手。要说康熙是真凶,十几年前,康熙控制朝臣的力度远没那么大,他怎么下的手?
九难仇视清廷,她的话如何能全信。
云善渊心里这样想,可眼下xing命还捏在九难的手里。虽然看九难的样子也是受伤很重,可是两人的战斗力不在一个级别上,硬拼不是上策。
“原来如此。”云善渊抬头露出了一分痛苦的表qíng,“从小我就觉得史家其他人都不喜欢我,原来还有这样的隐qíng。”
九难见到云善渊面露伤悲之色,她眼神一沉,“这一切都是康熙的错,你难道就不想报仇!我看你会一些拳脚,今日就助你打通任督二脉。还有两年你进宫选秀,到时借机接近康熙,必然能等到刺杀的最好时机。”
“师太,我行吗?”云善渊眼中露出了挣扎与迷茫的眼神,很符合乍闻身世内qíng的表现,可她心中九难的智商已经降到了水平线以下了。
如果九难能查到她的真实身份,康熙会不知道,康熙得多爱挑战,会把她这个危险分子留在身边?
“你必须行,如果你想要解药,就要用爱新觉罗一族的命来换!”
九难这样说着,她左手断臂处的衣袖朝云善渊的腰部一卷,将云善渊以背部朝向她,右手就凝结了功力就拍上了云善渊头顶的前顶xué。
云善渊直觉一道热气直冲入头部,急速而下,仿佛如针刺又仿佛如灼烧,它沿着后脑勺顺着督脉直下脊椎。而不给她片刻喘息的机会,九难就衣袖一挥,将云善渊转了身,对她的小腹凝气出掌,顺着身体而上,将任脉qiáng行打通。
九难这一番动作后,身上本被止住的伤口又渗出了鲜血,那身白衣完全变成了血衣。
被qiáng行打通了传说中的任督二脉,云善渊并未感到神清气慡,仿佛有了能上九天揽月的力量,她只觉两脉之中气流涌动,体内多出了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内力,却又宣泄不得,整个人想要挣扎扭动,可又不敢动弹半分,生怕这股气流肆意乱窜。
九难扣住云善渊的肩膀让她盘膝坐在地上,她双手贴在云善渊的后背说到,“记住真气在体内的轨迹。”
云善渊感到背后入体的真气,它沿着脊柱的督脉而下,将刚才的不适感带走了很多,这次的内力显然如同涓涓细流不像上一次那么生猛,它在体内沿着经脉运行了一周,最后顺着任脉从鼻尖上方而出,形成了一个体内的循环。
云善渊暗中记住了这条内力的运行轨迹,它与苏荃提到的内功打坐法有所不同。两相比较,显然是九难的功法更甚一筹。
可这时却听到身后的九难压抑地闷咳了一声,云善渊转身只见九难伸手捂住了嘴,却从指fèng间流出了鲜血。
“师太,你还是快疗伤吧。其他事,可以等到止血了再说。”云善渊可不希望九难挂了,倒不是她被迫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又被告知了一种内功运行方式就对九难生了同qíng之心,而是因为那什么七步夺命丹的解药在九难手里。
九难只是qiáng硬地摇头,“这与你无关。你记住刚才的运功方式,这两年必能长进些,到了选秀那年,即便杀不了康熙,杀了他的阿哥们也是好的。行了,你走吧!四年后,还是在这里,我会给你解药!”
云善渊还想说什么,九难就抛出了一个小瓷瓶。
“这里面有三颗解药,从今天起算,一年一颗,若是不用,到了毒发之日,必是小腹冰冷,七步之内必死无疑。”
云善渊腹诽,即便必死无疑,她也不会入宫选秀,人总要坚持一点什么。
何况去江湖寻找解药,总比去太医院管用。只是从九难的这番作为来看,盯着她不是一天两天,也许有一两年了,她甚至都察觉不到。那么这样一来,盯着她的人估计不只有九难,也会有康熙。如此说来,她经此一遭,说不定反而能更顺利的金蝉脱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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