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没问这些书是写的什么内容,他怅然地看着这些箱子,用很轻的声音问,“她是什么时候去的?”
“十三年前,云先生在海上过世了。就奴才所知,先生出海本是为了寻找高人求药,但寻人未果,她就转道了西洋诸国,以求格物治国之道。
先生说她想要找到自己剑道,即便此生不能在用剑上有所大成,可是依旧能有一颗成为qiáng者的心。坚持本心,就是她在此生悟出的道。”
木归说完并不敢看向胤禛,他能感到屋中弥散着几乎让人窒息的痛苦悲伤。
胤禛沉默了很久,久到木归快要承受不住这种死一般的寂静,胤禛叹了一口气,“她就没有只言片语留给朕吗?”
木归多希望这几箱子书里是有一页纸给对皇上的私信,可是并没有半封私信。
云善渊离京后从未提起过胤禛一句,过世前也未留下涉及胤禛的遗言,只说了把书带回国,把云念华这个徒弟给皇上看一看。
“先生没有留下话来。不过,奴才在先生过世前听她唱过几句小曲,好像有那么两句。”
只听木归说到,“惆怅是,梦中携手看晚霞;惆怅是,共了明月隔天涯。”
“是吗……”胤禛没再问话,带着这些书回了紫禁城。这些书他会看,用心去看。
胤禛回到养心殿打开一个书柜,其中放着一幅画。
这正是当年云善渊所画,作画的时间是他大婚那日。所画是山中竹林,竹林上飘着浮云,而竹林之中有隐约一座糙亭。
画意取景于宋代周密的《吴山青》,是说云无心,竹无心,人亦如是。无心就无思,无思则无伤。
胤禛一看到这幅画,就明白了云善渊要说什么。如果他的心真的也如云似竹就好了,可他毕竟不是。后来某个冬日,他在这幅画边题了一首诗《寒夜有怀》:
‘夜寒漏永千门静,破梦钟声度花影。梦想回思忆最真,哪堪短梦难常亲。兀坐谁教梦更添,起步修廊风动帘。可怜两地隔吴越,此qíng惟付天边月。’
这辈子,他们恰逢其会,不是男女私qíng,却有惺惺相惜之感,但从开始就清楚会背道而驰,结局唯有生离死别,天涯两端。
此生此世,可悲于他的某些心意不得诉之于口,可笑于他对一人相亲却不得相近。那份感qíng,也只能付之于天边的一轮明月了。
——(【短番外·后来】请见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后来】
公元两千年,华国与西洋诸国召开了前清史学联合研讨会,与会的主题是关于极具争议的历史人物云善渊。
回顾近三四百年的历史,华国的工业革命萌芽于前清雍正朝。
一直以来都无从得知为什么会从雍正朝开始大兴格物科学之道,也是这场自上而下的几乎是违背了历史常规发展的变革,让东方大国走上了qiáng国之路。
直到最近前清皇室后裔解封了绝密史料,根据雍正皇帝的私人信件,才得知了雍正皇帝与云善渊两人从年幼就私jiāo甚密。
云善渊,据户籍等史料记载是京城人士,男,父母双亡,祖籍不祥。可是经过多方考证,京城中无人认识此人。而清史中除了雍正皇帝外,无人可佐证此人的存在。
如此说来,那就是一份假资料,说明云善渊来历成谜。
可是偏偏在西洋诸国中,当时不少的科学家、著名商人、传教士都在日记中提到了一个来自东方的Yun,学识渊博,为人宽和。
此Yun彼云,他是不是同一个人,是不是他以超出了时代的目光与见识,将华国历史推到了一个转折点?他与雍正皇帝间又是何种关系?
这都是后世人要去探究的疑问。
第二章
云善渊对姬冰雁几乎是如实相告她当前的qíng况,在雪地中醒过来后把过去的事qíng全都忘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想要入关向南去。这话也并非欺骗。
姬冰雁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他只是探查了云善渊的身体qíng况,见她身体健康就简单说了他们的处境。如今是正统四年十一月末,他们在雁门关外的糙原中,大雪已经下了好几天。
“最近雁门关有一些乱,原来的总兵周健反了,落糙为寇。糙原上瓦剌也有异动,听闻是在追捕一个明朝官员。现在,我们避开那些冲突地带,向晋中太原方向走,想办法从那里入关。”
天下九塞,雁门为首。
明代扩建雁门关,在东西两翼的位置上重建了北宋十八隘,中间以长城连接。从平型关隘口至轩岗隘口,绵延布防大约三百里。如今两人避开了雁门关口,是要从其它的关口进入大明国土。
云善渊弄清了所在的方位,却是想不起明英宗四年塞外发生过什么大事。著名的土木堡之变应该发生在十年之后,当然了正史的时间线只能做大致的参考。
她努力想着关于楚留香传奇的故事,着实是想不起什么。隐约知道姬冰雁应该是富甲一方,可看如今的姬冰雁与富家一方的形象着实不符。而那些书本里的故事恐怕是在多年后才开始,不会是在姬冰雁如此年少之时。
尽信书,不如无书。何况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云善渊在想着之后的路。姬冰雁说了那两句话后就未多言,没问云善渊入关后想要去哪里,或是在那里落脚。这让云善渊觉得他似乎是在逃离着什么,可从表面上来看,又没有异样之处。
如此这般地策马奔走,天色也就暗了下来。大雪没有停下的迹象,反而今日有越落越大的架势,使得入夜后并不适合继续赶路。
姬冰雁找到了一个背风的小土丘,两人决定在此稍作休息。即便人不累,这马也吃不消了。云善渊细细打量了这匹马,它的jīng神不济,像是已经跑了很长一段路,也不知姬冰雁是从何处而来。
姬冰雁分了一点gān粮给云善渊,然后他从马匹驮着的行李袋中取了gān柴,升起了一个火堆。“我们休息一晚,明早再赶路。”
这会说是休息,也不是真的睡觉,而是打坐调息。
云善渊也不奇怪姬冰雁知道她会武功,如果不会功夫,小女孩怎么能在极寒的天气下独自存货下来。她遇到姬冰雁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在火堆边上取暖了。之前的两个夜晚,她都只能漆黑中度过。在这种空无一人、漆黑一片的雪原上没被吓死,是她的心理素质过硬。
大约过了三个时辰,大雪不知何时暂停了,月光洒满了雪地。
云善渊感觉丹田处有一股暖流,体力也恢复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见姬冰雁仍是闭目静坐着,刚想要伸个懒腰,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可谁想到回头一望,却是在冷冷月光下,看到远处有一丛绿幽幽的光点。
当即,她脑中一激灵!
这可不是雪地见鬼,此景有些眼熟,她定睛一看,那些绿幽幽的光点正在无声无息地向两人缓缓靠近。因为大风肆nüè,几乎无法听见它们的脚步声。
不错,那是一群láng!在昏暗的天色下,初步判断大概有十只左右。
“姬大哥。”云善渊轻声叫到,“有láng。”
姬冰雁瞬间睁开了眼睛看向了远处,láng群正在缓缓向两人bī近,心中暗骂一声屋漏偏逢连夜雨。
塞外的野láng群战斗力绝对不可小觑。每年的风雪天就是糙原上食物匮乏的时期,野láng群攻击牧民的羊群会造成极大的伤亡,而面对一群饥肠辘辘的野láng,成群聚集的牧民们也是不敢与其正面冲突。
láng群习惯协作攻击,眼下的qíng况是,它们的奔跑速度远远绝对比那匹疲乏的老马要快,而他自己偏偏在与那两个疯子的缠斗中受了暗伤。
掉头逃跑,绝不是上策。
“你慢慢站起来去拿一根火把。记住,绝对不能怕它,你的一丝胆怯都会被它们敏锐地捕捉到。你怕它,它就会吃了你。”
姬冰雁对云善渊这样说着,他也拔出了剑。“现在我们分三步。第一,我用剑敲石头,这会让láng想起捕shòu夹的声音,它们也许会退。如果没退,那你就狠狠地扔出火把,láng都怕火,它们也许会退。如果还是没退,那只有最后一步。”
云善渊就听姬冰雁说到,“láng死亡的惨叫声,是吓退láng群的最佳方式。擒贼先擒王,我们就杀了láng王!”
云善渊曾在不会功夫时杀过野狗,而后虽会了拳脚功夫,但能对战的机会并不多,还没在野外被láng群包围过。
这颇有一回生,两回熟,总要与动物对上的架势。
此番遭遇还是头一回,要说不紧张,没有一丝害怕,那是骗人的。但是,姬冰雁的冷静感染了她,让她迅速地镇定了下来,没有显露出半分胆怯拿起了火把,严阵以待。
láng群也是发现了两人的动态,它们却没有停止包围的脚步,等láng群走得更近一些了,可以看清这些láng的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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