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来不及说话,就感觉到一股外力涌入她的内府,接着就是那个有些不太像话的钟山神君絮絮叨叨地说道——
“我也是没法子了,小友,我本该在十万年前就归于天地的,但由于心中实在是忧心这盏魂灯因此元神才未散去。若是魂灯没有被另一盏灯的怨气所影响,我或许就会一直在这里睡着了。谁知一百年前林氏国相王投海,横生变故。我已撑不了多久,这是封印魂灯的符咒,你看好了。”
对方话才落,夏安浅眼前就出现了一串金色的符咒,金色的光亮闪过,好似已经印在了她的脑海一般。
大概是对方的符咒蕴含着什么力量,夏安浅只觉得内府翻腾不休,真元瞬间被这封魂咒弄得到处乱窜,胸口疼得像是被无数根细针扎进了心脏一样。
钟山神君看着夏安浅直皱眉,“你太弱了,会被我的符咒反噬。”
夏安浅疼得额角都渗出了细汗,她捂着疼得要命的胸口,一点都不觉得认怂是多丢脸的事qíng,十分gān脆地说道:“既然我太弱了,神君便将这符咒拿走吧。”
钟山神君断然拒绝:“那可不行,给你了弱也得受着。”
夏安浅又气又疼,一时说不出话来。
钟山神君见她的模样,白色眉毛一挑,随即幷指探向夏安浅的眉心,又一股温和的力量从眉间进入,qiáng大而又温柔,从她真元紊乱的内府走过,像是涓涓细流一般引导着她体内乱串的真元往一处归集。
只听得他说道:“修炼之人,到什么程度就只能用什么符咒,让你用这封魂符也太为难你了些。但不是你就是那个叫安风的小家伙了,他心智未开,到了北海底后又被魂灯的怨气所影响。神族修炼尚未有成时,最怕怨气浊气,他到海底之时,体内已经被海底无处不在的怨气入侵。我在这地方睡了这么久,本以为会这么睡下去的,谁知道被那个相王弄醒了。这百年来我在都在想什么法子能将魂灯完全压制,好不容易来了个祝yīn氏血脉,谁知他不仅心智未开,神力还被封印……哎,我命苦。”
自诩是命命苦钟山神君qiáng买qiáng卖,将封魂咒传给了夏安浅。
“我将封魂咒传给你,以你之力不足以封印魂灯,我会以最后的元神之力打在安风的身上,让他醒来与你一同封印魂灯。只是小家伙年纪尚幼,我怕会给他身体带来损伤。等封印魂灯后,你带他到钟山的养龙池上。衔烛神龙出世后,身上的鳞片尚未长全,都须得在钟山养龙池上待着。他这模样,大概是从小就没在那地方待过的。”
夏安浅:“你说安风有一半祝yīn氏的血脉,另一半是什么血脉?”
钟山神君:“我也不清楚,他的神力之所以被封印可能跟另一半的血脉有关系,但我如今不过一缕元神,能力有限。”
夏安浅:“不清楚安风的事qíng,你元神在此镇压魂灯之上,能感觉到若水疫鬼吗?就是那个……”
钟山神君:“你说那个瘟神,啧,这我是知道的。他三年前被相王手中的灯伤了,虽然逃了出去不过元神已经被灯吞噬一部分。他那残留在灯中的元神尚未神智全失,妄图着在与那灯分出高下。虽然疫鬼一开始也算是神族,但一直都是不济事的主。他若是想解脱,只能以身祭灯了。”、
夏安浅本来并不想知道疫鬼到底怎样的,她只是想问一下疫鬼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东郭予别变成疫鬼。可看钟山神君这阵仗,大概也没空搭理她。可……她如今胸口因为钟山神君的封魂咒疼得要命,好似是被人千刀万剐一般,问一下怎么了?
于是她又问:“我认识一个人被若水疫鬼弄得半人半鬼,尚且完全变成疫鬼,神君可知道有什么法子能帮他?”
钟山神君看了夏安浅一眼:“半人半鬼,只要他魂魄完整,直接让冥府的人勾了他的魂魄走重入轮回就好了。”
夏安浅:“……可他重入轮回,还能是这一世的他吗?他这辈子本该有的家人妻子,都没有了呀。而且他魂魄不全,怎么重入轮回?”
钟山神君:“疫鬼在相王手中的那盏灯里,当年我将魂灯的两股灯芯分开之时,便将那盏破灯的灯芯扔了,将魂灯的另一股灯芯放了进去。魂灯灯芯认主,绝不可能在魂灯以外的油灯点燃,疫鬼在那盏灯里纵然受了不少苦,大概也被众多厉鬼欺负,但没事儿,只要还没死,那个人就不会真正变成疫鬼。”
夏安浅:“疫鬼被那个人用斩妖剑杀了。”
钟山神君默了默,随即面无表qíng:“哦,那我就没办法了。”
夏安浅:“……”
钟山神君站在夏安浅的前方,望着她一脸无语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你说的那个人,是你的朋友吧?我知道你想帮他,但若是他没救,也是理应的。他明知自己身带瘟疫,还有到处乱跑,害死了许多人。虽然成为半个疫鬼非他所愿,可那些被他害死的许多人,也是愿意的?那些人这一世可也有家人妻子。”
钟山神君说着,身体忽然忽隐忽现。
夏安浅屏住了呼吸,以为自己眼花了。
钟山神君却并不把这些事qíng放在眼里,只见他在夏安浅身前的慢慢化为金色的碎片,散在海底之中。
“安浅,安风快要醒了,记得适才传给你的封魂咒。”
夏安浅只觉得自己被一股不轻不重地力道弹了出来,她并没有觉得惊讶,缓缓张开眼睛,眼前是缭绕的水糙,脸上痒痒的,抬手一摸,都是沙。夏安浅被钟山神君从梦里踢了出来,抬手,发现手也被细沙埋了起来。
而这时,压在她身上沉甸甸的安风变得轻巧,小家伙张开了眼睛,有些狐疑地看向她。
夏安浅见状,笑了起来,可算是醒了。
可惜她没能笑多久,大概是因为钟山神君的最后一缕元神散去,魂灯上封印的力量陡然变弱了许多。那盏散发着柔和光亮的油灯上方浮起缕缕白烟。
夏安浅连忙爬了起来,看向前方的那盏灯。
那盏小小的油灯,外层是淡淡的柔光,里面若隐若现一个面孔,似乎是挣扎着想要出来。夏安浅想起来,相王的那盏灯都有灯灵,魂灯怎么会没有呢?虽然魂灯尚未完全冲破封印,但没有了钟山神君的元神压制,力量等级那是直线上升。
夏安浅蓦地想起了自己当日所做的一个梦,梦中她看到安风差点就被灯中的人吞了。虽然她能驭水,可再海底,众多水糙蔓延,绝非是打斗的好场所。夏安浅牵起安风的手,“安风,走!”
才醒过来的安风扭头看了一眼那盏油灯,他人大概尚未完全清醒,可本能已经完全清醒了,只见他“嗷”的一声,张开大嘴像是示威般地看向那盏油灯。
夏安浅好气又好笑,魂灯在这片海底待了那么久,近百年来又利用海底的水糙缠了那么多的渔民下来当他的眼睛,这片海底他肯定很熟悉。不谙兵法的人都知道能力比人家高出一截,就别在旁人的地盘上撒野,要撒,也要走远了再说,更何况,她这甚至都不算是半吊子的水平。
于是夏安浅二话不说,跟安风两人直奔海面。
才出海面,夏安浅就拿出了一张符咒,她捏了个手诀,那张符咒就变成了一只雄鹰朝yīn山飞去。
正在yīn山上的黑白无常,一路过关斩将。
好歹都是阎君的左右手,即使鬼修能耐颇,但何惧之有,忌惮的不过是他手中那所谓的“魂灯”罢了。终年白雾弥漫的yīn山之上,黑无常和白无常二人对相王所设的鬼阵迷宫等玩意儿,虽小有难度,但也并不算棘手地解决了。
鬼修纵然厉害,可论驭鬼魂魄之术,又会比来自冥府的两位鬼使大人更高明吗?
黑无常与白无常分两路上山,黑无常正到山顶的时候,忽然一只雄鹰从天空中飞来。银山之上,连只苍蝇都没有,又何来的雄鹰?黑无常旁的不知道,自己的符咒还是知道得十分清楚的。
他抬起手臂,那雄鹰就在天空中降落到他的手臂。
雄鹰才站定,就用夏安浅的语气说道——+
“相王手中的灯不是魂灯,真正的魂灯在北海。大人,我和安风看到那盏真正的魂灯了!”
本来游刃有余的鬼使大人听到夏安浅的话,脑袋停摆了一下,随即后知后觉得心跳如鼓。yīn山这qíng况,已经攻到山顶了,不可能功亏一篑。
可夏安浅怎么就能确定相王手中的灯不是魂灯呢?安风好端端的,怎么忽然醒了?
难道夏安浅遇到了危险?
这么一想,鬼使大人的脸色变了几变,变得十分凝重。而这时,相王的鬼阵启动,无数怨灵凝聚成一把怨灵之剑,以千钧之势压在黑无常头上。黑无常头也没抬,附了他真元的钢刀横起,挡住了那把怨灵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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