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浅十分坦白:“挺想去的,其实那时候在索龙山的时候,我感觉白帝君挺亲切的。就是许多事qíng我不记得了,这样巴巴得上前去喊师父,觉得很奇怪。”
黑无常听到她的话,低声笑了起来。他都忘了,他的夫人其实挺爱面子,大概是觉得什么都不记得了还去认师父,十分有点要高攀人家的意思,所以就没好意思去。
夏安浅听到他的笑声,捶了他一拳头,“笑什么,不许笑。”
黑无常虽然是不笑了,可眼里笑意依旧,他下巴蹭了蹭夏安浅的头顶,“好好好,不笑。那你到底要不要去长留山?去的话我陪你。”
“忽然也不是那么想去,我们先去看一下劲风好不好?”
夏安浅陪着安风在钟山住下了,劲风沉迷于采药炼丹,觉得在钟山那个地方并不够他施展,而且钟山是历代衔烛神龙居住的地方,听着就是十分凛然不可侵犯的感觉,他要是在钟山上炼丹,乌烟瘴气的,会觉得自己很造孽。于是劲风就他自己跑到下界的一条江河里定居了,说来也巧,那条江河离青鸾峰并不是太远。
劲风定居的江河,是湘江。
离开了钟山之后的劲风,度过了小天劫,如今已经不再是尤带稚气的少年模样,而是一个相貌斯文的青年。他见到鬼使大人和夏安浅来了,先是十分惊喜,接着变身话痨。
“安浅你不是要在钟山陪着安风吗?怎么来了?”
“安风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好久没见他了,我怪想他的。”
“啊!还有鬼使大人也来了湘江!”
“……”
夏安浅觉得不见劲风的时候,想起来从前一起相伴的日子,还挺怀念的。可是这一见面,劲风大概是在湘江里没找到说话的伴儿,一股脑的将话都倒出来了,弄得她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嫌他聒噪。
被嫌弃的劲风一脸的受伤:“我以为这么多年不见,你挺想我的。”
夏安浅没好气,“想是挺想的,但有时候一想到你的聒噪劲儿,就不想了。”
黑无常在旁边默默无语,觉得这两人虽然并没什么男女私qíng,可这样的对话……劲风是当他死的么?
于是,鬼使大人没忍住,咳嗽了一声。
劲风恍然大悟:“瞧我,光顾着跟你们说话,都没顾上请你们到我的地方去坐一下。大人,这边请。”
语毕,劲风就十分热qíng地跟夏安浅并排走在前面,将鬼使大人抛在了身后。
鬼使大人:“……”
这么没眼色,这条鲤鱼jīng好像是越活越回去了吗?
劲风居住在湘江底,府邸不算大,可是五脏俱全,还特别配有一个药房和丹房。劲风一边带着夏安浅跟他显摆这些年来他炼的丹药,一边跟夏安浅说:“啧,其实湘江神挺不错的,她听说我和钟山的小龙君有渊源,又跟白帝君的弟子有过同伴之谊,对我十分礼遇。逢年过节,还让人来请我过去做客呢!”
夏安浅手里拿着一个香囊,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劲风说话。鬼使大人也不想打扰这两人叙旧,gān脆自己出去溜达了。
劲风回头,将夏安浅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停了下来看着她。
夏安浅回过神,“嗯?怎么不说了?”
劲风没好气,“继续说你听得进去吗?怎么走神了呢?”
夏安浅“哦”了一声,“我回了青鸾峰一趟。”
劲风微微一怔,瞪大了眼睛看向夏安浅,“那你记起从前的事qíng了吗?”
夏安浅将手中的香囊放回了抽屉里,摇头,“没有,倒是听说了一些事qíng之后,记得一点。可是并不是全部都记得。”
劲风曾经和夏安浅一起在人间游历了几百年,那几百年的时间里,也算是经历了风风雨雨。他想过安风那个小家伙可能是有来头的,却从来没想过原本只是小小女鬼的夏安浅,竟然前世是青鸾神鸟
说起来,也是匪夷所思。
难怪他说自己一个好几百年的鲤鱼jīng,怎么修为就比不上夏安浅,而且后来差距还不是一点点,原来是从一开始灵根就不一样啊。
要知道,妖族能开智化形的,也是万里挑一的呢。
劲风听夏安浅说能记起一些从前的事qíng,不由得又问:“那你想不想全部记起来?”
夏安浅沉默了一下,“倒没有很想。”
劲风愣住:“为什么?”
夏安浅十分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我又不活在过去。即使我从前曾经是青鸾神鸟,可是现在已经不算是了。我重新修成了灵体,神力跟从前也不一样。我如今修炼的是衔烛神龙一族的功法,你难道忘了吗?”
劲风:“可、可白帝君不是你的师父吗?我瞧他上次在索龙山,其实对你也不是一点都不关心。你一直不记得从前的事qíng,不担心他会难过吗?”
说起这个事qíng,夏安浅没有由来地升起了一股愧疚之qíng。说实话,从自己那些零散的梦来看,她也觉得白帝君是很疼爱青鸾的。只是,她一直无法代入了青鸾的身份。
劲风看着夏安浅,没忍住又说:“你觉得白帝君会在意你是不是记得从前的事qíng么?说不定在白帝君看来,你能重新回来就好了呢?你看那龙公主的德xing那样子,白帝君都不嫌弃她。你都不知道比龙公主好了多少,白帝君难道会嫌弃你?”
想起这事本来就有点愧疚的夏安浅听劲风这么一说,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是东西。白帝君都不嫌弃她了,她还这个很怪异那个很别扭的并不想去长留山看一看师父。
于是,夏安浅在湘江停留了几天,又跟鬼使大人一起到湘江女神那里做客了之后,就去了长留山。
长留山上,漫山遍野的花开得烂漫,几只仙鹤在蓝天白云之间慢悠悠地飞着,十分休闲。
夏安浅到了山门,又开始有些犹豫。黑无常牵着她的手,侧头问道:“怎么了?又不想上山了?”
夏安浅眉头微蹙,模样有些纠结。其实她倒不是不想上山,就是……忽然有种近乡qíng怯的感觉。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忽然一个仙童骑着仙鹤从山上下来,看到了夏安浅,仙童笑得十分高兴,“帝君说是青鸾回来了,我还以为他又在胡说呢!”
夏安浅看向那个仙童,为了不显得太陌生,她脸上挂着浅笑。
仙童从仙鹤背上下来,“帝君说你都不记得我们了,我是铜钱啊,这名字还是你给起的!”
夏安浅:“……”
她觉得青鸾怎么可能会起这种名字?青鸾知道铜钱是gān什么用的吗?
铜钱带着夏安浅和黑无常进了长留山,她曾经在长留山待了一万年。桃林,后山,瀑布……许多场景都曾经在她的梦境中出现,只是她那时候不知道原来这些都是长留山的一切。仙童说白帝君正在后山,黑无常十分体贴地留在了长留山的前山,将空间留给这对已经好几百年不曾相见的师徒。
他将夏安浅拉到跟前,她抬眼望着他,神qíng有些忐忑。
每次看到她这个模样,都想抱抱她。黑无常伸手抱了抱夏安浅,声音中带着几分安抚意味:“别紧张,即使你不记得了从前的许多事qíng,可还是有许多事qíng,早已深刻在你的心底。就跟青鸾峰一样,你以为你会觉得很陌生,可并不然。”
夏安浅“嗯”了一声,然后就自己顺着山路往后山走。
仙童十分识相地并没有跟上去,看向身旁的黑无常,十分有礼地问道:“大人,青鸾和帝君估摸还要好一会儿,您可需要到帝君的松柏厅用茶?”
黑无常看了看那个沿着蜿蜒山路远去的姣好背影,嘴角是一抹温柔的笑,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应道:“好啊。”
夏安浅沿着后山的小路慢悠悠地走着,她在山门的时候还有些纠结,可一旦踏入了长留山之后,反而心中就坦然了。此间的景物陌生又熟悉,包括那弥漫在空气中的糙木清香,都让她心中有种异样的欢喜。
她一边走一边看,也不在意磨蹭了多少时间。
后山漫山遍野的姹紫嫣红,而一个白色身影就在那一片的姹紫嫣红间,白色衣带随风而动。
夏安浅停下了脚步,看向前方的白帝君。
白帝君转身,那双桃花眼落在夏安浅的身上时,十分宽慰地说道:“为师的小徒儿,终于愿意回来看看啦。哎,为师真命苦,好好的两个女徒儿,沉璧跑去索龙山当牢头,而你又转世重修灵体了,师父还以为你不会再回来长留山了呢。”
白帝君的话明明就没什么,就是那么感叹两句,可夏安浅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听到了他的话,视线就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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