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无常听到夏安浅的话,觉得额角的两条小青筋就不受控制,欢快地跳了两下。
夏安浅又说:“大人,你觉得龙君为什么不来找我算账?”
她刚才在被水苏带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想,海底龙宫,虾兵蟹将无处不在巡逻,过几天又是龙君寿辰,访客甚多,什么地方是禁忌这些事qíng,应该都早已标识好。可通往那个dòngxué的道路,一路都是黑压压的,直到dòngxué门口,才有一颗南瓜那么大的夜明珠挂在上头用以照明,而虾兵蟹将也不见踪影,就只有几个水母在里头上下飘浮。
黑无常听到夏安浅的话,已经隐约地察觉到了什么,他没有搭腔,修长的五指搭在了一旁钢刀的刀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大人。”夏安浅喊他。
黑无常转头,看向他。
“你刚才让我别跟水苏走那么近,为什么?”
“你认识他很久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即便是他西海龙太子,看着天真烂漫没脑子,可也不等于他就是一个好人。”
夏安浅被黑无常的的话狠狠地噎了一下,她知道有时候黑无常说话一针见血不留qíng面,可从来不知道原来他说话也能这么毒舌。
夏安浅又说:“我觉得我之所以能到那个dòngxué之前,是因为有水苏在。他是龙君的儿子,龙君的结界防不了他,也是正常的吧?大人,你说我们能让水苏再带我们去一趟那个地方吗?”
黑无常闻言,心想这话不是异想天开么?
他本想斩钉截铁地将夏安浅的话回绝了,可眼皮一掀,就看到夏安浅站在他前方,盈盈双目就那样望着他,姿态安静又带着几分柔软之意。黑无常这些年来,已经很少看到夏安浅有这般模样了,因为自从她放下执念,带着安风和劲风在人间游dàng修行了百年之后,黑无常觉得夏安浅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被困在河边的小女鬼了。
她武力值并不算高,可灵气却意外地充足,法术初有小成。
大概是因为她身边有安风,从来都有恃无恐,有看不顺眼想要收拾的jīng怪,她打不过就让安风上,即使说不上是惹是生非,可也绝非是那种安安静静地韬光养晦的主。即使是在他面前,有时候也是可恶得让他牙咬咬。
她给他的眼神,也难得与安静温柔扯上关系,大多数时候都是揶揄的,挑衅的,不服气的……有时候一看她的眼神,都觉得她真是从心底里想要揍他一顿。可他看到她那样的眼神,就更想逗弄她了。导致夏安浅这百把年来,似乎都不曾像此刻这般,将安静的目光放在他身上,无端让他心中生出了一股柔软的qíng绪。
就是这股出现得不太恰当的柔软qíng绪,让黑无常把嘴边的拒绝吞了回去。
可他才把自己的那句拒绝话语吞回去,就听到夏安浅说:“如果大人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将离恨镜留在了那个地方,即使我不去那里,也能知道那里的动静。”
离恨镜是夏安浅这些年搜罗的宝物之一,离恨镜上加持了主人的灵力,主人能透过离恨镜清楚地看到镜子所处的地方。
黑无常:“……”
夏安浅都是什么时候搞来的这些古灵jīng怪的玩意儿?!
第52章 白秋练(六)
黑无常觉得自己眼角的青筋如今十分欢乐地一跳一跳的,“你怎么会有离恨镜?”
大概是黑无常的声音此刻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感觉, 夏安浅低头整理着身上的披帛, “哦, 这个镜子, 是我花了不少心思才得到的。人间也有修道修仙之人, 那些修士什么稀奇古怪的宝贝都有,只要有心,总是可以遇到一些有用之物。”
黑无常哼了一声, “难怪安风在龙宫里顺手牵羊的本事那样qiáng。”
夏安浅听到了, 却十分不满, 反驳说道:“大人可别乱说话, 这些年来我们在人间花费银子呢, 是我和劲风挣来的。别看劲风那样胆小的模样,可会jīng打细算了。原先我们也挺潦倒的, 后来不是大人诳我的那本无字天书能看到字了,我能修炼法术了么?有点本事, 就能挣点银子, 其实挣得不多,刚好够我们几人行走人间花费。”
至于那个离恨镜, 当然不是用钱换来的。夏安浅和安风他们在人间游历的时候, 恰好遇见一个修士被仇家追杀, 那个修士看到夏安浅,病急乱投医,想她施以援手。夏安浅当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被仇家追杀的修士大概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可是要修功德呢。可经不住修士不经意间说他有个离恨镜那样的宝贝,只要他连上镜子上的神识,就能看到镜子所在地方此刻发生的事qíng,如果能力再qiáng一点,还能回溯那个地方曾经发生的事qíng。
夏安浅不想要银子也不想修功德,她想要那面镜子。
于是就跟修士说,她可以帮他,但代价就是离恨镜。修士听夏安浅一张嘴就要他的法宝,心疼得在滴血,无奈仇家越追越近,他又受伤了,只好割爱。修士心术不正,打的念头不过也是如果他逃不过,夏安浅一行人救了他当然好,如果夏安浅一行人打不过他的仇家,那多几个人陪着他一起死也没什么坏处。
修士没想到,夏安浅还真的将他的仇家打退了。修士没法子,他受伤了,说出去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他要是不将离恨镜给了夏安浅,说不定夏安浅就会拿出修理他仇家的狠劲儿来修理他,于是只好眼睁睁看着夏安浅拿走了离恨镜。
黑无常闻言,没忍住打量了一下夏安浅。一头青丝是一个银环固定着,样式简单大方,看着是普通的式样,可却蕴藏着灵力。身上的浅碧色的衣裙颜色并不招摇,可留神一看,却发现那渐变的颜色和低调的暗纹大概也要花费不少jīng力和时间,其他的不用再看,光看她的头饰和衣物,黑无常就觉得这些年来夏安浅挣得不概并不止是一点点。
他睨了夏安浅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看来你长了不少本事。”
夏安浅十分谦虚,笑道:“在大人面前,都是雕虫小技,又怎么敢说是长了本事。”
黑无常看着她有些小得意的模样,心中有些莞尔,虽然额角的青筋不怎么跳得欢快了,但是该警告的还是得警告:“不管怎么说,白秋练之事,你不宜cha手。”
夏安浅:“为什么?凡事都应该有个缘由,不然我怎么跟劲风解释?”
黑无常扫了她一眼,“真想知道?”
夏安浅点头。
传说很久很久之前,如今在dòng庭湖的鳍豚jīng先祖是天上某位了不得的神君养在池子里的鱼,化形之后陷入儿女qíng长之中,当时仙界正跟下界的魔物斗得你死我活,那个化形的鳍豚jīng喜欢上已经被魔气侵蚀的仙君,犯下大错。后来入魔的仙君殒灭了,鳍豚jīng在诛仙台上受刑之后,天帝看在她的主人曾是上古神君的份上,网开一面,将她逐下凡间,当一个小散仙。
一直以来,dòng庭鳍豚一族这些年来一直没什么大事,可在三千年前,又出事了。
似乎这一族的女儿都喜欢为qíng所困,三千年前,白秋练的外婆对西海龙君一见钟qíng,可惜龙君却并没有看上她。鳍豚jīng模样长得极美,从来都是被众妖追逐的对象,被龙君看轻了一怒之下,便与那些追逐她的男妖欢乐双修,荒唐了好一阵子,还产下一女。那女儿大概就是白秋练的母亲。
五百年后,西海龙君得了莲花花神之女为妃,一往qíng深。
再过三百年,西海龙君和花神之女喜得麟儿,取名水苏。
在dòng庭湖中的鳍豚jīng,看着曾经喜欢过的西海龙君娶妻生子,而她一时赌气,生下女儿,大概是再无得到西海龙君青睐的时候。她因爱成恨,心魔渐重,成了dòng庭湖中的堕落之妖。
可与此同时,恰逢与西海龙君闹了小脾气的西海王妃带着水苏回去看父亲,途中遇上鳍豚jīng。凡间妖物陷入心魔,一旦堕落,便妖力无边,有时候天界战将尚且无法收拾,更何况花神之女并非战将。鳍豚jīng害得西海龙王妃陨灭在dòng庭湖边上,而年幼的水苏也无法幸免,莲花花神倾尽神力,为水苏续命,才让当时才两百岁的水苏活下来。
西海龙君得知爱妻陨灭之时,一怒之下竟要将dòng庭鳍豚灭族,后来还是西海龙君的师父白泽帝亲自下界劝说,西海龙君才只让白秋练的外婆血债血偿了事。
这样狗血而又有些传奇的故事听得夏安浅目瞪口呆。
黑无常立在庭院之中,看着前方在水中微微摆动的水糙,跟夏安浅说道:“这些事qíng,我也是道听途说。”
夏安浅琢磨了一下黑无常这所谓“道听途说”的事qíng,虽然她不能说自己对眼前的这个鬼使大人了解得多深,但他也并不是那种道听途说之事当真这样的事qíng,夏安浅自认她还是有点把握的。:“即便是道听途说,也定然有实qíng来加工,大人你说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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