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蓉本就被幺娘打了几十柴火棍,又被幺娘丈夫砍了几下,到底是伤了根本,纵是已经在chuáng上休养了几日,一张脸仍煞白,说话带着虚。王夫人本就心急火燎,此时又瞧着贾蓉病成这样,贾珍还带着侄子出门玩耍,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生自己的气,找了这个盟友,还是该心疼贾蓉,摊上了这种父亲。
安慰一番,又jiāo代丫鬟们好好伺候,那贾蓉瞧着来关心自己的,竟是隔着房的叔奶奶,心中伤感,难免有些抑郁,王夫人待要再劝,却听得周瑞家的来报,“珍老爷回府,跟步兵衙门来拿赖升的人撞在一起了,如今晕在了门前!”
王夫人又立时向着大门前赶,却正瞧着几个小厮抬着贾珍往里走,贾蔷在一旁扇着扇子。便问,“这又是怎么了?”
那边贾蔷答道,“回叔奶奶,却是听着圣上下了旨,捉了赖升几个,叔叔一下子厥了过去。”
王夫人无奈,又让人赶快将贾珍抬进了房,掐人中的掐人中,敷冰块的敷冰块,折腾了一刻钟,那贾珍才悠悠转醒,瞧着王夫人,张口便道,“你出的这破主意。”
23揣帝心太子出手 算新账戴榕上门
却不说宁国府乱糟糟一团事,只说秦钟跟着皇帝的脚步进了后殿。
纵然小时候跟着父母去过故宫,那时的记忆里只觉得冷冰冰的,还想皇帝住在这里,夜里一个人会不会害怕。此时看着,却觉得有人住果然要有人气些,这些雕梁画栋却也鲜活起来。
皇帝坐了软榻,秦钟当即跪在了地毯上。
只是皇帝屏退了所有人,并没有说话,反而翻阅起早就放在桌上的折子,一时间,只听得殿内哗啦啦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秦钟也不敢抬头看,只是低着头,等着皇帝的吩咐。
这一跪,便到了午膳时间,皇帝这才伸了伸懒腰,下了榻,仿若刚发现似得,瞧见秦钟规规矩矩的依旧跪着,便道,“赏他两盘菜,给他爹尝尝。”说罢,竟离开了。
秦钟懵懵懂懂,直到一个老太监将装了菜的盒子拿给他,带他往宫外走,秦钟这才想到,这就结束了,皇帝什么也没说啊!
但不得不说的是,皇帝什么也没说,却比说了什么更让人可疑。
端王和太子都在宫中有人,只知道秦钟和皇帝在一个房间里呆了整整两个时辰,秦钟临走时,带着皇帝赐给他爹的御膳,所有人的脑袋都动了起来,皇帝跟秦钟聊了什么?皇帝如此恩待秦钟,是不是代表着对勋贵的不满,甚至,这是一种倾向于端王的征兆?
勋贵家族自然心中忧虑起来,连带着,刚刚被鲁芒丢了脸,他们的代表人物太子爷也忧虑起来。秦家状告宁国府一案顿时成了京城人关注的焦点,并且,这主审和监审也耐人寻味,按例审案应当避亲,可王子腾是勋贵的新一代领军人物,亦是贾家的姻亲,而那杜昇却是仕宦势力的中坚力量,他还当了秦业整整三十年上司。
这一场小小的官司,似乎在不注意之间,竟成了勋贵和仕宦两股势力的jiāo锋点,太子和端王第一次如此明明白白的在一个台面上正面较量。
隐藏在后面的是谁,两人都清楚,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当晚,宁国府便来了个不速之客,贾珍战战兢兢的将人带到了书房,那人留下个布包,只得了两句话,一是咬死秦可卿与贾蓉有婚约,二是官司不能输。
待人走后,贾珍独自一人关在书房中,打开那布包,仔细看了看,却是面露狂喜之色,竟哈哈大笑出声。
而秦钟出了宫门,从凌晨便跪在冰冷的石板上,一直在宫中又跪了两个时辰,此时两条腿只觉得麻痛难当,还是招儿眼尖,瞧见他出来,慌忙迎了上去,接过了食盒,又搀着他,才上了马车。
回了府,秦钟便睡了下,不多时,那戴榕便先上了门。秦一说大爷正在睡着呢,戴榕也不避讳,按着上次记得那道,径直去了秦钟房间。这次却没瞧到秦钟撅着屁股的傻样,果然睡得正熟呢!
戴榕来时其实是带着气的,秦钟答应他把避雷之法给他,却没想到,转眼就卖给了皇帝,他却是白办了事。这等吃亏的买卖戴榕还未做过,这次来便是教训秦钟顺便收利息的。
只是瞧了秦钟脸色青白,一张脸瘦的只剩个骨头撑着,一时间倒也有些心软。他伸了手半天,终究没有掐下去,只能坐在旁边等着那孩子自己睡醒。
所以秦钟醒来时,便瞧见黑着脸的戴大人正坐在他chuáng边瞧着他。
秦钟只觉得自己定是做了噩梦,赶忙闭上了眼睛,再睁开,那人竟还在,戴榕此时也不客气,一只手捏着他鼻子,一只手捂了他嘴巴,哼道,“你却是做了亏心事,连见都不敢见我?”
秦钟憋得不行,赶忙晃起了脑袋,好容易才喘上气,捂着被子,躲在chuáng脚哼道,“什么亏心事?”又想到戴榕上次调戏他,又道,“戴大人不是真看上小子了吧,坐chuáng边探病这事真不适合您,容易做噩梦的。”
戴榕好歹也是个汉子,被人说喜欢个男人都不算的小男孩,他哪里愿意,当即不屑道,“你那身板也经得住?”
秦钟不客气回道,“原来戴大人真好这口,竟只看看也知道合适与否!”脸上却做出不可侵犯的样子,“小子却是不好的,还是请戴大人另找他人,莫在我这里耗费时间了。”
那戴榕被秦钟呕的不行,当即不跟他打嘴仗,只是身子一动,手一抓,秦钟也不知怎的,就被他捏到了手里,半搂在怀中,戴榕腾出手来捏了捏他的脸蛋,却真是没啥ròu,这才道,“别跟我换话题,只问你,我那避雷之法,你给了皇帝?”
秦钟既然敢做,便不怕他问,“却是,你没拦得住宁国府,我只能拿着这法子,找能动得了宁国府的人。”
“嗤!”戴榕轻笑,“倒还怪上我了,你以为你赢定了?”
“总有几分肯定。”秦钟道。
“却还是不懂人心险恶,”戴榕眼睛微眯,俯身在秦钟耳边说道,“也不知是你运气太差,还是太好,朝堂上给了太子的人一巴掌。如今太子cha手了,人已经到了宁国府,谁输谁赢还不定呢!”
秦钟自不会想到,他不过在皇帝身边呆了两个时辰,拿了两盘菜,回来睡了一觉,qíng势竟发生了如此转变。只是他也不是笨人,当即便想到了太子cha手了,端王必定也会跟着出手,一时间,皇帝留他却不说话的原因便找到了。皇帝把他当棋子,挑动两个最后权势的儿子相争,自然不会给他jiāo代——不知者才能表现的最真实。
只是,这是坏事吗?
却也不一定,能让皇帝当棋子,却也是秦钟的一条路。有时候,狐假虎威,也是种势力。
倒是戴榕瞧他沉默着,不肯说话,那张小脸看起来远不如跟他斗嘴时那般生动,心中一软,劝道,“却也不怕,你在皇帝面前得了好,总归不会有事便是了。只是,你若用步兵衙门的人上堂作证,避雷之法没了,你能付给我什么?”
秦钟扒拉着戴榕的手,哼道,“给你条生财的路子呢?”
那戴榕自无不可,只是捏着秦钟的脸,道,“自是要看什么样的路子。”
24qíng切切贾珍作态 乱糟糟小人登场
秦家与宁国府一案定于六月初三审理。
此案的关键在秦可卿和贾蓉到底有没有婚约,此时订婚多是媒妁之言,婚书又不需到官府报备,到底进行到哪一步,却是很难辨别。关键之人,一个是秦业,另一方则是被关在大牢里的庄希,还有宁国府的主人贾珍。
王子腾倒也公正,为了避嫌,赖升、庄希被分别关进了步兵衙门的不同牢房,宁国府的人来了几趟也未曾进得去门,杜昇更是个妙人,他各找了两个衙役就守在这几人的牢门外。两层看守,相互防的死死的。
而秦钟等了一日,端王府终于有人上了门,来的却不是水灏,而是名留着长须的老书生,只问秦钟可有对策,秦钟附耳jiāo代几句,那人点头,便离开了。
到了那日,步兵衙门大门前便如市集般热闹,自古以来,官员审案便允许百姓观望,尤其是大案要案,看热闹的人更是多。这宁国府与秦家,上次便打了一架,齐刷刷被绑到了步兵衙门,这一次gān脆打上了官司。只要一想那是国公府哎,平日里一辈子也见不到的贵人,人便越聚越多。
秦钟歇了几日,胳膊终是好了些,人也jīng神了,穿了件月白色的夏衫,打扮的利利索索,骑了马去了步兵衙门,门口恰巧遇到宁国府的轿子,秦钟和贾珍各自下马下轿。
这是秦钟第一次正面见贾珍,瞧他面皮白嫩,细眉长目,倒是一副好长相。只是眉间紧皱,眼下发青,嘴角纹路深重,怕是个心思窄小、常年纵y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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