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老太太只觉得胸口更闷,脸色也难看起来。好在鸳鸯细心,赶忙给她拿了丸药吃,又替她按压着胸口。
这边一闹起来,便有人去报了贾赦、贾政以及邢夫人和王夫人,不多会儿,屋子里的帘子便掀了起来,贾政慌张张进来,也不看薛蟠,只问贾母,“母亲没事吧!”
鸳鸯此时正给贾母捋着胸口,贾母刚刚缓了过来,想着刚刚薛蟠所说,那话怕是宝玉说出来的,贾政那人,平日里无事还要挑拣一番,若是知道了,怕是要打断宝玉的腿,便道,“已然无事了,待会你媳妇留下便是,你自去吧。”
偏偏贾政是个孝子,此时瞧着贾母面色苍白,额上还有冷汗,怕是真吓到了,对那薛蟠自是不满,哪里肯走,不一时,王夫人与邢夫人便到了,到了最后,贾赦才姗姗来迟。
几人又不是贾政,平日里根本不理府中事儿,在路上就将事qíng听了个七七八八,邢夫人自然知道,这定然是王夫人gān的好事儿,一进门便道,“虽然蟠儿鲁莽点,但这事儿的确让人恼,这家里也该好好整治整治,省得那堆婆子媳妇日日无事gān,竟敢编排主子的闲话。”
这却是说王夫人管家无能呢!王夫人冷眼瞧着还在抽搭的薛蟠,心头不恼是不可能的,心道薛姨妈糊涂点,可宝钗却是个聪明的,怎的生了个薛蟠,竟是如此不上台面。又道是否是薛姨妈不满,任着薛蟠来闹,可想着薛姨妈一向胆小,怕是不敢做这事儿,便否了。
可这事儿着实难缠,一面儿涉及到她管家,一面儿这话又是宝玉说出来的,想了想王夫人便道,“我又问了宝玉身边的人,当时只有宝玉宝丫头和宝丫头的丫鬟莺儿在,八成小丫头不懂事,说着玩露出来的。”
竟是推到了莺儿身上。
薛蟠还未张口,邢夫人却先噗嗤笑了,“莺儿是宝钗的贴身婢女,这种事儿躲还来不及呢,怎会自己说出来?”这话虽然有点道理,只是在这场合笑出来,却是有些轻佻。邢夫人被贾母冷冷的瞥了一眼,终究是不甘心的闭了嘴。
这事儿自然是掰扯不清的,但起因却在宝玉身上,薛家虽然如今瞧着孤儿寡母的,但人家还有个中了解元的义子呢!贾母能在后宅这么多年熬成婆,便不是短视的人,想着便气喘吁吁地安抚道,“这却是我们怠慢了客人,竟是让宝丫头受了这般大的委屈。你宝兄弟素来对姐妹亲厚,哪里知道那起子小人竟会借着他的话在背后嚼舌头,我这便让凤丫头去查,你放心,一定给你个公正。”
这却是都是传话人的错了,若是秦钟在,八成还要反问一句,可惜薛呆子能记住上面那番话便不错了,剩下的,他哪里想得到,便低声应了,又将庄季书嘱托的话说了一番,“母亲妹妹在府里也打扰许久,家里的房子也修好了,我想接了她们回去住,日后若是想玩,坐了车来便是。”
他五大三粗的,此时低着头,声音里还带着哽咽,听着到让人不落忍,何况,出了事儿便将人接走,这门亲戚自是做不成了,贾母自不会允许,只道,“你家里就你们三个,你日日还不在家中,将她们娘们两个放那里做什么,还不如在这里住着热闹。”
说完这些,王熙凤又是跟着劝了几句,老太太此时已经说了不少话,显得有些累,几人见了,如何敢再留,那贾政又嘱咐了鸳鸯尽心一事儿,方才都退了出去。
倒是谁都没注意,贾政那边已然气得不得了了,待到从老太太那里出来,先是找了个丫鬟问清了薛蟠说的什么,那丫头倒也聪明,竟将薛蟠的话学的一字不漏,贾政先是听了宝玉跟人家宝钗说咱来是一对儿,又听着宝玉身边的通房,顿时大怒。
当即便让人去前门守了宝玉和他的小厮,一个也不准放走,等着宝玉一下学,便带到了他的书房里。
宝玉见贾珍就跟老鼠见了猫似得,话都没说腿便软了,贾政板着脸,将那镇纸拍得砰砰作响,才问项圈的事儿,宝玉本没将这个当做会儿事,便一五一十的将项圈上写的什么,他怎么说的讲了。贾政又问他房里人的事儿,宝玉开始还支支吾吾不肯答,到了后来瞧着贾政让人拿了板子,知道今日没人给他报信,这才抖抖索索的将跟袭人的事儿说了。
这却是将贾政气了个仰倒,当即让人拿了家法,也不顾宝玉哭爹喊娘,便给了宝玉二十板子。
打完了,才让人叫了王夫人来。
王夫人赶来的时候,宝玉已然晕了过去,屁股上渗出的血分外明显,王夫人当时便站立不住,差点倒下,还是身边的彩霞将她扶了住,又掐了人中,才幽幽清醒过来。
一醒来,王夫人便哭道,“老爷怎的不把我也打死,我的宝玉啊!”
“我倒是问你!”贾政骂道,“宝玉才多大,居然连通房都有了!还有那宝钗,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王夫人顿时愣在了那里,连哭都忘了,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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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薛蟠这边,回了梨香院后便将今日的事儿说了,却把薛姨妈与宝钗唬了一跳,宝钗红着眼道,“哥哥怎能如此鲁莽,如今咱家还靠着荣国府呢!便是我受了点委屈,又怎能闹到老太太那里去!”
“妹妹净是这种委屈自己的话,想着咱俩没爹了,怕是要让贾府帮忙,不大的姑娘,却要事事做得周全,我且问你,我得罪公主府那次,咱们亲姨妈是怎样帮的忙,咱们亲表哥是怎样帮的忙,却都是借着事儿往自己怀里揣银子呢。”
薛蟠想起这事儿便恨,哪里肯口下留qíng,“他们本来就不对在先,我去找他们也是没理!要我说,今个儿闹完了,将你们接回去正好,可惜老太太说什么也不肯,只能委屈你们再住一阵,待到过年了,我便来接你们回家。最近却是少出门就是了。”
提起那事儿,却是让这母子三个寒心,便是连薛姨妈也不在张口了,只能答应着,将薛蟠哄了回去。自己想了想,也不待宝钗,只是带了个小丫鬟,去了王夫人处。
王夫人今日先是被薛蟠告了一状,又让邢夫人看了笑话,在老太太面前丢了丑,后来又被宝玉满腿的血吓了一跳,再加上又知道了袭人那个看着忠厚老实的丫鬟竟然早早就爬上了宝玉的chuáng,可谓受了一连串的惊吓,将宝玉安顿好后,也顾不得处理袭人,便先回了房里安歇。
薛姨妈到时,已然请了大夫开了药,正在煎着呢。
大丫头彩霞一瞧见是薛姨妈来了,便站在门口笑道,“姨太太来了,却是不巧,太太今日病了,如今正睡着呢。”
这却是不让进的样子,薛姨妈怎会瞧不出来,当即道,“既如此,那我明日再来,好好伺候你家太太。”
彩霞清清脆脆的应了下来,瞧见薛姨妈走了,才掀了帘子进屋,对着正歪着的王夫人道,“只带了个小丫头来,怕是知道了有些担心,过来瞧瞧您的。”
若仅仅是薛蟠闹到老太太那里,王夫人自不会为了个小辈儿跟薛夫人上火,可此事涉及到了宝玉,宝玉现在还在chuáng上趴着呢,大夫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次贾政在气头上,打得狠又没人劝,怕是要养上个三两个月方好。
贾珠死后,王夫人便拿着宝玉当做自己的命根子,听着这话便落了泪,恨不得自己代他受了,如今便是连薛蟠带薛夫人和薛宝钗都恨上了。
听见了这话,便哼道,“只管看着就是,这几日姨太太来了,就说我不舒服,让她回去便是了。”
彩霞应下自不必说。薛姨妈自来便是个没主意的人,听着王夫人被气得躺在了chuáng上,又听着宝玉因着这事儿被贾政打了,怕是要趴上个两三个月,心中自是有点愧疚,连去了几次,依旧没见着人后,终于不再去了,倒让一直偷偷瞧着的宝钗松了口气。
倒是薛蟠大闹了一番荣国府后,大摇大摆的回了薛府,便瞧见秦钟这个好事儿的正等在那儿呢!他本想拿捏一下秦钟,偏偏不讲在荣国府的事儿,谁料到庄季书一个冷眼瞥过来,他便不敢了,将如何进的府,怎么进的内室,怎么说的,那些人都说了什么一一说了遍。
这事儿其实办的莽撞,但是一来薛宝钗是真受了委屈,二来薛蟠也不打算让妹妹嫁了贾宝玉,三来他那呆霸王的名声早就出去了,不用白不用,这才做了这会儿事。
秦钟听了却撇了撇嘴道,“那老太太可真偏心,宝玉的话都撂在那儿了,她愣能说那起子小人做的事儿。”薛蟠难得觉得秦钟说话中听一次,也点头道,“我当时也想着呢,只是当时老太太脸色都变了,我怕她真犯了病,便没说。”
“呀,你还有点眼色。”秦钟夸道。
瞧着这两人没完没了,庄季书哪里还敢让他们聊下去,“这次虽然占着理,荣国府还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此一次,进了腊月,蟠儿便去将妈妈和妹妹接回来,按着平常亲戚走动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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