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皱起眉头。很明显闷油瓶是在忌讳某些东西,但他忌讳的并不是我。会是青桐树下的大蛇吗?或者四周潜伏的螭蛊?难道因果循环,袭击泰叔那群人的怪物竟是被我的铃声叫醒的?
“去哪?”我才发问,脚下的链条网忽然像筛糠般地剧烈晃动起来。我一下没站稳,被颠得趴了下去,透过链条只能看见底下滚滚的浓雾。
“不好,被抢先了!”闷油瓶低喝了声。我顾不上细想,本能地爬起来往他身边跑,但链条抖得太厉害了,根本无法保持平衡,我跌跌撞撞地跑了几步,突然脚底一空,整个人就笔直地掉了下去。
我立刻伸手去抓周围的链条,也确实抓到了,心里才一喜,但下一瞬感到的却是绝望。这些链条竟然不知为何全都松了,无数青铜链条交错摩擦着甩开,像鞭子一样抽在我身上,而我则随着链条划了个巨大的弧形,狠狠地撞在了什么硬东西上面。
等我再度恢复知觉的时候,才知道这一撞把我直接撞晕了过去,眼前漆黑一片。我大概是背着地的,疼得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脊椎断了,好在试着动了动并没有太大的障碍,才勉强爬了起来。
“有人吗?”我小声问,没有回答。不过我相信凭闷油瓶的身手,肯定不会像我这样狼狈,所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摸索着走了几步,我突然看到有光从上方照下来,一抬头,竟然看到了一块极亮的光斑,我愣了好一会,突然反应过来是月亮。
怎么可能是月亮?我看了看周围,果然有影影绰绰的树叶,地上长满了杂草,我竟然在一处陌生的山坡上。
难道是闷油瓶干的?他嫌我碍事,干脆把我搬出来了?
我突然想起上次在秦岭也是在昏迷后被人搬了很远才获救,难道也是他做的?那他救我的次数,岂不是又要加一次?
正想着,前面的树丛忽然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人钻出来对我挥了挥手,压低声音喊道:“怎么了老吴,快跟上啊——”
这句话吓得我心脏都漏了一拍,过度震惊之下本能地哎了声,然后就僵住了。他娘的是老痒!而且他叫我老吴!
他怎么会在这?那吴邪又在哪?
“别磨蹭了,这儿没蛇。快走,就到了。”
我完全摸不准现在什么情况,干脆把心一横走了过去,心说死猪不怕开水烫,先看这臭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再说。如果他真的把我当成了吴邪,正好套点话出来,这混蛋当年坑过我以后就再也没出现,还寄了封胡扯的信,搞得我一口闷气没处撒,别提多窝火。
“在哪呢?”
他领着我朝林子里走了一阵,蹲在地上,把手里的铲子插进泥里,说:“就是这儿了。”
我疑惑地看着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场景无比的眼熟,在我的记忆中,属于非常深刻的一部分。
“我和我老表上次从山里出来的时候,也是在这里过的夜……”
他的话刚出口,我就觉得一阵眩晕。是的!这就是我上次和他来秦岭时,半夜偷偷挖青铜树枝的那一幕!一模一样,连他说的话都相同!
这是怎么回事?物质化吗?难道因为闷油瓶把我当成了吴邪,我就真的成了吴邪?
不,那太扯淡了,相信老痒的话除非是脑子进水。
我大叫一声,想冲过去抓住老痒,不料肩膀猛地一疼,不知被什么东西给钳住了。
幕间 废楼备忘录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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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锦想,自己已经没有任何期待了。
小时候的半夜,她常在娘亲的嗟叹声中醒来,看着娘亲的愁容。每每在这种时候,娘亲便会摸着她的头发,说着故事哄她继续入睡。
娘亲的故事总有相似的开头:说着名为阿四的小伙在马贼帮混江湖的奇闻;说着他为了一个被误劫入山的丫头挺身而出,将马贼都杀灭的义举;说着他由此巧遇前来山头讨伐的名仕,于是拜入二月红门下的传奇。
她听着听着,懂的事情越来越多,终于有一天忍不住好奇,追问道:“后来呢后来呢?阿四学成武功了吗?他娶了丫头吗?”
娘亲愣了愣,接着露出淡淡的苦笑。她道:“丫头是阿四的师娘。她在被误劫上山前,就是二月红的人了。”
她不解娘亲为何会露出这种神情,伸手想把娘亲的嘴角拉直些,忽然就看到娘亲的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后来陈文锦自然知道了自己的爹就叫阿四,也知道当时阿四杀灭马贼并不是出于什么义举,只是出于对一个人的动心。
那个人他没有得到,所以才有了被当作替身的她的娘亲。
但是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她娘亲直到死前,也没能取代那个丫头。那么文锦自己呢?她对谁又是无可替代?
陈文锦不知道。
她生命中大部分的日子都在颠沛流离中度过,身体起了变化后更是无尽的东躲西藏。不管是野外的荒墓,还是定主卓玛家,或者塔木陀,无论在哪里,她都没有获得片刻安宁。
还有许多次,她会梦见自己回到了疗养院,在梦中她气喘吁吁地跑上楼梯,喊着三省的名字,然后被人敲了当头一棒。温热的血从指缝里流出,她捂着头转过身来,看到的是一张极像吴三省的脸。
“那肯定不是他,是解连环。”每次被霍玲逼急了,她都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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