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包尔小姐听见门响动,知道是她邀请的客人到了,便转过身来,从一片花香鸟语中望着玛丽,她还是刚才那副冷淡疏离的模样,玛丽只在舞会上远远的看过她一次,所以还不熟悉,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态度,邀她过来又为了什么。
“请坐,玛丽小姐,不必客气。”德包尔小姐十分不擅长交际,她一跟陌生人尤其是男子说话就会紧张,和同龄的小姐们也比较疏远,因为常年在病中,整个人有些忧郁,很少会有大的情绪起伏,可是刚才她是真的生气了,为那些夫人的口无遮拦,也为别人提起她的婚事,不知为什么,任何人提起婚姻和爱情都会叫她莫名其妙的烦躁。
“你们都退下吧。”德包尔小姐温和细弱的声音响起,仆人们都躬身行礼后退了出去,德包尔小姐这才面露忧伤的对玛丽说:“玛丽小姐,你似乎对杨先生有些特别的情感。”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第49章 劝说
面对德包尔小姐直白的质问,玛丽瞬间就惨白了脸色,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作答。德包尔小姐见到玛丽这样的反应就已经猜测出来她那不算太克制的情感。这种窘迫让玛丽似再一次回到了从前,柯林斯表哥的那时候,那种无比的难堪和羞愤欲死的心情。
“玛丽小姐,你大可不必担心,我是绝不会对人谈起,只是看到你陷入了一场苦恋感同身受,希望您不要太过悲伤才是。”德包尔小姐说完后面露忧伤,她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哀叹不已。
玛丽听闻德包尔小姐的话后,她的羞恼才消减了一点,想到这位同病相怜的女子目前的境况,她亦深感无力,在这个世道女子是不能左右自己的人生的,只能随波逐流,美貌如乔治安娜,富有如德包尔小姐都是如此,那么无财无貌的自己确实不该去恋爱,那种苦果不是她能承受的。
“德包尔小姐,这不过是您多虑了,那种无谓的猜测很不必要。”玛丽不想谈太多,她一再告诫自己隐忍克制,可是在杨先生这件事情上她还是露了痕迹,好在班纳特太太一心沉浸在她和贝内斯特先生婚事的幻想中,并没有察觉她的不对,要不然后果简直不能想象。
“玛丽小姐,您应该知道如果爱情能够因为我们的忍耐而消退,因为我们的拒绝而断绝,那也就不是爱情了。”德包尔小姐并不深究,哪怕在场的两人都心知肚明。
她的目光似有若无的落在外面繁花似锦的盛夏花园中,整个人却有挥之不去的忧伤,那苍白的面孔无甚表情却犹如即将躺入墓地的悲凉。这一个瞬间玛丽突然明白到,这个少女同自己一样也失去了爱情。
玛丽知道自己不应该多说什么,她们没有深厚的友谊,仅仅同为世俗樊笼中的鸟儿,但她还是说了这一番不知是对德包尔小姐还是自己说的话:“德包尔小姐,我是一个没有美貌也没有财富的女人,身有残疾,性情上也不可爱。但因为如此我便是一无是处的么?我就应该被人嘲笑鄙视么?不管别人怎么想,可我知道我自己,我保有高尚的品德,纯洁的灵魂,我尽力做好我认为对的事情,别人的否定和嘲笑不会让我做的事情失去意义,也不可能让我永远消沉。”玛丽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眼泪已经悄悄流出,那被抑制的情爱和苦痛,那被误解和憎恨的委屈都爆发了,她知道自己应该保持冷静,也不能向一个陌生人诉苦,但不管是谁,是毫不熟悉的陌生人也好,是教堂的牧师也罢,或者是眼前即将投入死神怀抱的德包尔小姐,她只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
“你问我是否喜欢杨先生,我希望是否定的,但我不能说慌,是的,我喜欢他,幻想过未来的幸福,然而这一切都是我的妄念,之前我还亲手毁掉了一段友谊,因为它并不如我想象的高尚,我一度忧郁的难以自拔,现在也是,觉得即便马上死去也没什么可惜,不过我有很多事情都难以放下,与其痛苦于失去,我只是寄希望于未来的得到,才有活下去的勇气,这是我责任,必须承担的责任,人不能只为自己活着。”
德包尔小姐听了玛丽的话后久久不语,她从扶手椅里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她叹了口气说:“可我能怎么办呢想到未来会和一个我不爱的人结婚,我就快乐不起来。”德包尔小姐爱达西,她自认为她的爱不会比伊丽莎白更少,可是有些人就注定要失去爱情,上帝总是这么不公平,她已经很久没有对人说过心事,哪怕是整日与她在一处的夏洛蒂,有些人就是交浅言深,彼此倾诉苦恼然后分道扬镳不会干扰到彼此的生活。
这个问题玛丽也无法回答她,更没资格回答,她只能回避,没有人可以在自己无法释怀的时候给别任答案。“我很想劝您走出悲伤,但我自己也无法痊愈,我想时间会使我平复,但创伤不会修复,我回不得从前,也不能追求自己永远得不到的东西,或许我会找到新的目标,不管是什么,能支持我继续走下去的目标。”
德包尔小姐长叹一声,她的整个人生都像是丝绒盒子里的洋娃娃,过于软弱的性格和长期生活在德包尔夫人身边的压抑都使她失了本性。“也许我是该离开了。在这里我总是不想动弹也懒得游戏,生活早已成了度日如年。”她的目光与玛丽接触,她在那个其貌不扬的女孩眼中看见了刻骨的伤痛,但这伤痛之外又有一种倔强,这是她和玛丽最大的不同,即便同样悲伤难过,她想的是早早离开这让她痛苦的世界,而玛丽,她却顽固倔强,更有一种狼性,孤独又不肯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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