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并没有给我多想的时间,它将恢复如初的右手紧握成拳向着我这边狠狠地砸了过来。
几乎是下意识地,我放低了重心,以不太雅观的姿势从它的身侧滑开。绕到怪物身后的一瞬间,方才我站立的地方被重拳狠狠地击打,飞溅的尘土令人有一种即将窒息的错觉。
仅仅不到三分钟的交手就让我明白了自己和对手之间的差距。
怪物之所以被称作怪物,就是因为它们是人类无法超越的存在。
骨折的左臂软绵绵地垂在身体侧边,从肌肉组织深处传来的刺痛感一波又一波地侵蚀着脑神经。视网膜映出丑陋怪物扭曲的身影,这让我想起被堆放在记忆深处的某个人。
如果那个人也和这个怪物一样,身体被扭断也不会死就好了。
不切实际的妄想只存在了不到一瞬。
既然折断手指的骨头不管用的话,就只能试试去折断更加重要的部位了。
我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上次拿来威胁过追田的美工刀,薄薄的刀刃已经有些钝了,手柄和刀片接触的地方还残留着深灰色的铅渍。
怪物再一次冲了过来。
好在由于女性天生的力量弱势,家里对我的个性训练基本都是以技巧为主,因此就算没法给对手造成有效伤害,我也能在对方密集的攻击中勉强自保。
怪物的拳头擦过侧脸的时候我感觉到了它行动上的微妙停滞。
几乎是下意识地,我抬起右手,将美工刀狠狠地扎进对方的侧腹。
我没拿刀捅过别人,因此我也无法判断刀刃被送入他人体内时持刀者会有怎么样的感觉。可即使如此,我也能判断出眼前的目标和普通的“人”不一样。
美工刀明明是没入了它的身体,但我却生出一种自己在捅汽车轮胎的感觉。
橡胶特有的迟滞感从刀刃传递到手部神经,再经由反射弧传递到大脑。然而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肉体也好橡胶也好,想要给怪物造成有效伤害也只有这一个机会。
我使出全身的力气试图让刀片在对方的肌肉组织中移动。
好在左臂折断的只是前端,从手肘到肩膀这一块的骨头还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损伤。
从体型判断,不接触到怪物的皮肤的话,想要直接扭断对方的脊椎应该会由于距离问题导致失败,不过加上手臂的长度应该是够的。
虽然骨折了,但并不是粉碎性骨折,断裂的骨头也只是被击打成两半,基本的支撑作用还是做得到的。
我咬着牙抬起左臂,伤口处传来的痛觉几乎能够使人昏厥。
“你这怪物……给我去死啊!”
皮肤相贴的瞬间,我几乎是大喊着发动了个性。
骨骼扭曲的清脆声响在耳边爆炸回响。直到从怪物身边离开,我都没有成功拔出那把跟了我三年的美工刀,甚至还折断了它的刀刃。
这么一来,必须弄死这家伙的理由好像又多了一个。
我喘着粗气抱着左臂前端。鸟头人身的怪物在视线中摇晃了两下,然后轰然倒地。
如果这都不奏效的话,我大概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毕竟我在体术方面也仅仅是比一般学生强上一些,在这种以力量和速度见长的怪物面前,只怕还不够它塞牙缝。
无论是什么生物,被折断脊椎的话,就算没有当场死亡也应该瘫痪。
理应如此。
全身挂满断手的青年观看电影般站在距离我们不到十米的地方。随着他不屑一顾的嗤笑,形态扭曲的怪物身上传来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大脑开始疯狂地发出警告。
“绿谷,”趁着怪物还尚未恢复活动能力,我扭过头对着几乎是被吓呆了的少年大声吼道,“带着你的同学,离开这里!”
可能是被我吼清醒了,短暂的失神后,绿谷也以同样的声音吼了回来。
“可是结城同学你——”
所以我才不想和这种小鬼交流。
我放下扶着已经无法被身体自由操纵的左臂的右手,勉强站直身体,大脑的眩晕被直接地投射在视觉上,眼前的景物出现了微妙的重影。就算是我,也知道现在的状况及其不妙。
对方的注意力还在我身上,那么自然是能跑一个算一个了。
刚才那几下恐怕不光是把我折腾骨折了,搞不好还有点脑震荡。我有些自嘲地想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的?多行不义必自毙,想来也是我随心所欲这么多年来得到的报应。
视野中的怪物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绿谷到底有没有好好听我说话带着他的同学离开了。
这样强弩之末般的身体大概也支撑不了多久,但如果就这么倒下的话,以后说出去也会让我那便宜老爹觉得丢人吧。
背负了结城之名的继承人,就算死,也要站着死。
“真是讽刺……”
我明明无比厌恶那个家,可事到如今却发现自己把那为数不多的家训都背得滚瓜烂熟甚至牢记在心。
倘若绿谷还傻啦吧唧站在那不听我的吩咐的话,我就是做鬼也不会让他好过的。
“那就,趁着我还能动,再打一场吧!”
我丢掉被握在手心里的刀柄,向着刚刚找到重心的怪物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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