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双目圆睁,言之凿凿,觉得克善怀疑方式周的言论就是个天大的笑话。看来,这端郡王也就是个信口开河之辈,并没有传言中那么能力卓绝。今日,一定要让皇阿玛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面对永琪的轻视和反驳,克善会以对方淡然一笑,闲闲的端起茶杯啜饮,懒得同他耗费唇舌。这种看事只看表象的草包废物,不值当他花心思去与之较真,平白降了自己的格调。
克善不计较,不代表乾隆也不计较,他睨向永琪气势汹汹的脸,冷声开口:“证据不明时,谁都摆脱不了嫌疑。朕叫你们来是让你们各抒己见的,不是让你们来拍桌子瞪眼的。永琪,圈禁几月,你还是没有一点长进啊!是不是还想再圈几月?”说到这里,他停了停,睨视永琪瞬间苍白的脸,觉得满意了这才继续,“你既然怀疑是济南城外各处山匪合谋,那么到了目的地后,你便进山去剿匪吧,看看山匪剿灭后能否找到另外10万两灾银。”
乾隆语落,永琪苍白的脸色瞬间转为青白。进山剿匪?谁不知道这半年来山东灾情持续得不到缓解,又经过一个严冬更是雪上加霜,流民无数,各自占山为匪,这济南周边大大小小的匪窝成百上千,他要到何时才剿的完?这其中的凶险暂且不提,单这密密麻麻的匪窝一一搜寻过去,想找到灾银,其难度有如大海捞针!
瞥见永琪难看的脸色,克善默默转脸,忍笑。十二却没那么厚道了,扑哧一声竟笑出了声。
乾隆听见十二幸灾乐祸的笑声,朝他睇视一眼,挑眉道:“这么多匪窝,永琪怕是力有不逮,十二你去帮帮他吧。你们负责在城外剿匪,朕和克善负责在城内调查各大小官员行迹,就这么定了。”恩,如此,就没人留下妨碍他和宝贝培养感情了。
乾隆一锤定音,十二瞬间萎靡,愤愤斜视永琪一眼,心内极度不平。
克善没空去管悲催的十二,闻听进城后要与乾隆同出同进,心里浮上几丝小小的紧张和不自在。他敢肯定,就眼下这种不合理的安排,这人一定是故意的!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眼下没必要为未发生的事而苦恼。
瞬间便淡定下来,小郡王拿起手边的茶杯悠哉悠哉的啜饮,顺便欣赏永琪和十二青白变换的jīng彩表情以作自娱。
马车行进了二十多天,终于临近山东地界,一路上遇见的流民人数渐渐多了起来。看着流民们投注过来的饥饿视线,随行侍卫们既不忍,又暗暗加qiáng了戒备。若遇见成群的流民,他们便护着马车快速冲过去,若遇见三三两两,人数较少的流民便停住,接济他们些gān粮。
☆、出巡四
这日,车队还有四个时辰便要驶进济南地界,克善坐在乾隆车上,与他对弈,永琪和十二坐在一旁围观。
路途生活是枯燥的,没个消遣实在憋闷,乾隆既然能装作若无其事的与他平淡相处,克善便也放下芥蒂,不去想自己那纠结纷乱的心思,两人一路上慢慢恢复到了以往那种和谐自然的相处模式。
乾隆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后,克善拧眉,思量下一步,正在这当口,一名侍卫打马过来,敲开两人身旁的车窗,表情严肃的报告道:“启禀皇上,前方20米处有异,车队是停是走?”
乾隆闻言撩开窗帘,朝前方看去,克善皱眉,凑到他身旁一起查看。永琪和十二见状,也打开另一边车窗探出头去。
只见前方二十米处的路中间倒着一名六岁左右的瘦小孩童,孩童一动不动,眼睑微微半垂,嘴巴gān裂,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他身旁跪着一名三十岁年纪,衣衫褴褛,脸上脏乱不堪,看不清面容的妇女,妇女跪趴着,大力摇晃孩子的手臂,不停嚎啕大哭,边哭边呼唤孩童的名字,场景凄惨至极,催人热泪。
永琪一见这场景便皱了眉头,连忙挥手朝侍卫高喊:“还问什么?赶紧停车,将那孩子抱到马车上来收治。”
他身旁的十二难得意见一致的点头。
侍卫对他的命令没有回应,转头去看皱着眉,不置一词的帝王。
乾隆拧眉,尚在观望,拿不定主意。这路段两旁俱是山坳,树林密布,地形复杂,极为适合布下埋伏,若车队贸然停下,受到伏击那便糟了。虽然眼前只一妇女和病弱儿童,但,是否是人故意布下的苦肉计还未可知。一边是两条人命,一边是己方安全,他一时陷入两难,举棋不定间朝身边的克善看去。
克善没注意到乾隆看来的询问目光,他眼神专注的仔细观察路中间的妇女和那名儿童,瞥见儿童被妇女摇晃起来僵硬如两节枯木的手臂和眼睑下略略显出灰色的浑浊瞳孔,呼吸一窒,紧紧握住身边人的大掌疾声说道:“前方有埋伏,叫侍卫们冲过去,千万别停。”
“恩?”乾隆怔楞几秒,回握住他的小手,片刻后便gān脆的点头,朝车边等候他命令的侍卫下令:“不要管那两人,全速冲过去!”语气笃定,对克善的判断没有半分质疑。
克善见他一如既往的对自己深信不疑,刚加固好的心墙又悄然裂开一道缝隙,紧绷的面上不自觉的露出一个极为浅淡的笑容。
侍卫得到帝王旨意,不再迟疑,当即高声厉喝:“所有人听命,全力加速,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