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来临的是我军在苏北进行的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它的胜败,关系到党中央开辟苏北、发展华中抗战局面的整个战略任务,是有决定意义的一仗,所以称之为“huáng桥决战”。而且我军从东进开始,方向的确定,战场的选择,战役的部署,各项准备工作的进行,都是指挥部根据党的方针紧密地结合当面的具体qíng况来安排的,目的全在与韩顽决战,成败的责任完全在我们。在敌众我寡的条件下,肩上的担子是很沉重的。陈毅同志有一挑珍贵的,书籍文稿,从皖南挑到茅山,又从江南挑到苏北,从来不肯丢开,可是这时也从铁皮箱里拿出来打埋伏,显然是作了“破釜沉舟”的打算。但当时,我们的gān部都是二十多岁、三十几岁的人,连陈毅同志也还不到四十岁,恰是风华正茂、jīng力充沛的时候,全都jīng神抖擞,迎接严重的考验。
陈毅同志坐镇严徐庄掌握全局,我到huáng桥前线,负责战场指挥。
huáng桥周围,全长约两公里。我和陶勇同志商量:防御兵力不足,只能保证重点,机动部署。从当时的敌qíng出发,西边、南边不派部队,由后勤、伙夫担子担负警戒;北门只放一个班;其余兵力全部集中在东门之南、北一线。
顽军出师不利,九月三十日出动后,受阻于bào雨。十月三日雨过天晴,又向我攻击前进,分兵几路,扑向huáng桥。十月四日,攻城战幕揭开。
这时,苏北各种政治势力的注意力都集中到huáng桥这块弹丸之地上来了。四日下午,李明扬宣布“谢绝会客”,中止了和我方代表见面(一直到六号我军已取得全胜,他才又开始会客),却日夜询问战况;陈太运则派人伏在通扬运河堤上向南眺望;泰兴敌探也进到huáng桥以西七八公里的石梅(失迷)观战;周围伪军据点中的汉jian队伍也在注视huáng桥风云变幻。一时,在以huáng桥为中心的苏北战场上,出现了一幕两方对战、多方围观、准备应付突变的奇局。这一切qíng况都要求我们,必须在军事上迅速歼敌取胜。
正当顽军第三十三师一部向我huáng桥东门进攻进入高cháo时,翁达旅也从高桥南下了。对于这个首战歼灭对象,我军选择在什么时候突击最为有利呢\?这又是极其重要的一着。如果突击过早,只打到它的先头部队,而没有打到它的要害,顽军不但可以退缩、避免就歼,而且还会bào露我军的部署和意图;如果失之过晚,顽军多路会攻huáng桥,我军难以坚守,观战各方就可能争先扑杀过来。四日下午三时,据报翁旅的前锋已抵huáng桥以北两三公里处。为了进一步判明qíng况,确实把握最有利的出击时机,我赶到北门,登上土城高处观望,但见北面两三公里远的大路上,有许多群众惊慌地向西南奔跑,判明独立第六旅的先头确已来到。我计算,独立第六旅采用一路行军纵队前进,如果两人之间的距离为一米半,全部三千多人的队形将是长达四五公里的一路长蛇阵。从huáng桥到高桥的路程约七公里半,其先头部队抵达huáng桥以北两公里半时,后尾必然已过了高桥,完全进入了我伏击地段,我军此时出击,正好可以将独立第六旅拦腰斩断。我决心采取“huáng鼠láng吃蛇”的办法,多路向其突击,将它斩成几段,然后各个包围,力求首先歼其首脑机关。
我打电话至严徐庄征得陈毅同志同意后,马上下令出击。
我一纵为主要突击力量,分为四个箭头猛cha过去,将独立六旅切成几段,首先歼其旅部和后卫团,迫使其先头团回援,然后以一部从侧翼迂回到翁旅后方,乘势将其包围。经过三个小时的激战,全歼独立第六旅,中将旅长翁达自杀。
我军一举歼灭了独立第六旅,斩掉了韩德勤中路的右翼,使顽军主力第八十九军完全bào露和孤立了。
翁旅被歼后,战场重点立即转到huáng桥城下及其以东地区。顽军为扭转不利的局面,拼命猛攻huáng桥,以猛烈的pào火掩护部队向我东门进攻。我军防御工事大部被毁,部队伤亡颇大。敌人三十三师一部居然在尘土硝烟中突进了东门。qíng况异常紧张。如果huáng桥失守,在我完全无预备队增援的qíng况下,将无法达到围歼敌李守维的目的,不仅战役任务不能完成,我几个纵队势将被敌人分割,被迫分散活动,形成打游击的局面。因此,必须动员部队人员以有我无敌的战斗jīng神,坚决迅速地把突入东门的敌人就地消灭或驱逐出去。恰在这时,听说奉命增援的老四团一个营由江南过来了,离huáng桥镇还有十公里。我便振臂高呼:“同志们,江南增援部队过来了!”同志们受到鼓舞,士气大振,都兴奋的回答:“我们坚决打退敌人的进攻,迎接江南主力!”陶勇同志和纵队参谋长张震东同志把上衣一脱,挥动马刀,带领部队硬把顽固派杀出东门,然后架起机关枪,把敌人死死顶住。
当翁达旅被歼,攻入huáng桥的敌人又被反击出去后,战场出现了对我极为有利的转折。我第二纵队经八字桥cha到分界,第一纵队已由八字桥与huáng桥之间南下,与我守卫huáng桥之第三纵队完成了对已经进入huáng桥以东地区的李守维部的合围。我军已完全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
原来,顽军三十三师于四日下午在huáng桥东门进攻受挫时,第八十九军军长李守维便命令他的预备队之大部在古溪待命,自己亲自率第三四九旅经八字桥向huáng桥疾进增援,刚刚到达huáng桥东北之野屋基村附近,得知翁达旅正被我包围于高桥及其以南地区,危在旦夕。李守维非常惊恐,既不敢救援翁旅,又不敢继续前进,遂令第三四九旅在野屋基村附近构筑工事固守。而我第二纵队在王必成、刘培善、杜屏等同志的带领下,于当夜悄然向东南穿过八字桥,cha至分界,截断了顽军归路。接着,第一、第二纵队两路夹击,将三四九旅和三十三师全部分割包围于huáng桥东北地区,并首歼三十三师主力于小二房庄。然后向东,全力围攻野屋基村附近的第八十九军军部及第三四九旅。
正当围歼战激烈地进行的时候,陶勇同志从守备部队中抽出力量,把包括炊事员在内的所有人员都组织起来,从huáng桥的东门及其两侧地区打了出去,配合第二纵队聚歼顽第三十三师,活捉了该师师长,加qiáng了对李守维的围歼。
顽军第八十九军李守维部,是韩德勤赖以横行苏北的主要军事支柱,人多武器好,是顽军在苏北最有战斗力主力之一。虽然已被包围了,但李守维还想作困shòu挣扎,拼命抗击我军的进攻。由于敌人火力猛烈,我军多次攻击,进展不大。我军组织力量,调整部署,huáng昏后发起总攻。
经过一夜激战,六日清晨,顽八十九军的军部被彻底歼灭了。李守维妄想渡河逃窜,失足落水,淹死于八尺沟河中。
顽军失去了指挥,极度混乱。但第三四九旅仍在拼死抵抗,在野屋基村附近与我展开逐屋争夺战。我军经多次白刃格斗,终将顽军反抗气焰彻底压倒,第三四九旅大部被歼灭,其残部沿原路溃退。但因地形复杂,桥梁早被我人民武装所控制,陷入我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在一片“缴枪不杀”、“优待俘虏”的呼喊声中,纷纷缴械投降。
奉命增援三十三师的顽军预备队进至分界以西,因三十三师被歼,便转守营溪。我第二纵队追至营溪,把它包围,激战半天,歼其大半,残部向海安方向溃逃。韩德勤纠集来的各保安旅团见势不妙,也争先撤退。为了囊括通、如、海、启,控制长江,向大海边发展,我们把海安作为追击战的首要目标。在作战命令中规定:“不顾伤亡,不计俘获,占领海安就是胜利。”因为海安是个十字路口,控制了海安能割断如皋、南通、海门、启东四县顽军与海安以北顽军主力的联系。当时我曾对江南增援来的部队说:“你们才从江南赶来,本来应该让你们休息一下的,观在任务紧急,只能先执行任务了。”他们立即出发,和各兄弟部队争先前进,逢水过水,见桥夺桥,不怕疲劳,边打边追,直奔海安。海安的顽军逃了,我军胜利占领。
至此,顽军第八十九军及独立六旅几乎全军覆没。最后清查,我军自十月三日起至六日止,共歼顽军主力十二个团,保安第十六旅全部,保安第三旅、保安第五旅各一个团,共计一万一千余人。其中第八十九军中将军长李守维、独立第六旅中将旅长翁达及旅、团长数人毙命,俘三十三师师长孙启人、九十九旅旅长苗瑞林、一一七师参谋长等师、旅、团军官十余名,下级军官六百名。据不完全统计,主要缴获有长短枪三千八百余支,轻、重机枪一百八十九挺,山pào三门,迫击pào五十九门,还有大量弹药和军需物资。
韩德勤见大势已去,率残部千余人向兴化láng狈逃窜。我本着有理、有利、有节的原则,到达东台,便停止向西北追击,给韩德勤留下一条后路,以便争取更多的人继续抗日。我军派出一支部队,继续沿通榆公路北进,准备迎接南下的八路军。十月十日,我苏北部队前锋与huáng克诚同志率领南下的八路军先头部队会师于东台县之白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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