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中央这一战略决策的蓝图,可以追溯到毛泽东同志一九四一年二月发出的关于华中三个战略地区(包括鄂豫陕边、江南根据地,苏鲁战区)任务的指示。在这个指示中,毛泽东同志对江南根据地(包括苏南、皖南、浙东和闽浙赣边四个方面)规定的战略任务是准备出天目山、向huáng山及赣东北发展、创立和恢复关宁地区和沪杭甬地区以及闽浙赣边区的根据地。而苏鲁战区,应作为向南发展的策源地。当时由于皖南事变造成的严重损失,华中局同南方几个省委联系中断,华中局曾设想成立江南区党委,以苏中为依托向江南伸进。但此后华中敌后抗日斗争进入最艰苦阶段,而日寇打通浙赣线的计划又未实施,以致这个指示一时未能付诸行动而成为一个远景规划。到了一九四四年的九月,qíng况发生了以下变化:
(一)苏中抗日根据地经历了一九四一年、一九四二年、一九四三年的艰苦斗争岁月,已经日益巩固壮大,不仅有足够的力量坚持和巩固苏中地区,而且为向南发展作了思想上、组织上、军事上的推备,有力量随时执行发展和支援新区的任务。
(二)苏南的形势有了新的发展。在苏中区党委领导下的丹(阳)北地区,对一九四三年三月开始的日伪“清乡”,全体军民英勇奋斗,艰苦顽qiáng地坚持了原地斗争。到一九四四年,各县建立了县政权和三十至六十人的县警卫大队,区乡不脱产的武装组织发展到五千多人,逐步恢复为游击根据地的局面。澄(江yīn)
(无)锡虞(常熟)、苏(州)常(熟)太(仓)地区,经历了反“清乡”斗争,在极为困难的条件下,以苏中第三、第四分区为依托,采取逐步增qiáng斗争效果的方针,终于不仅站住了脚,而且qíng况逐步好转,在“清乡”中受到破坏的党组织,已得到一定程度的恢复。苏皖区党委、苏南行政专员公署以及第十六旅,在京沪路以南地区,在艰苦复杂的形势下,坚待武装斗争,深入开展工作,进行根据地建设,除胜利坚持原有阵地外,把力量伸展到了苏皖边的长兴、郎溪、广德地区,各分区也已连成一片。这些都为大军南下准备了有利的前进阵地。
(三)浙东区党委、浙东游击纵队在日伪顽夹击的复杂形势下,艰苦奋斗,不仅建立与坚持了三北(指姚江以北酌余姚、慈溪、镇海地区)游击根据地,保存了浦东原有阵地,而且建立了以四明山为中心的敌后根据地,并依托四明山向南和向浙赣沿线的金华、义乌、兰溪方向发展。
此外,皖南、浙南、福建方面都保持着若gān决游击基地,尽管斗争环境十分艰苦,经过长期坚持,武装力量也有了新的发展。
综上所述,无论是世界大势和整个敌后形势,无论是苏个、苏商、浙东的形势,都有利于我们向东南发展。
我对于发展东南,怀有特殊的革命责任感。从一九三四年七月红七军团组成北上抗日先遣队到三年游击战争,我先后奉命执行向闽浙皖赣挺进和在皖南、浙江创建苏维埃根据地的任务。由于敌我力量的极端悬殊,我们经过艰苦本绝的斗争,付出了无数的生命和鲜血,才得以在浙南和闽浙边保持了战略支点。抗日战争中我一直关注着那里形势的发展。一九四二年五月中旬,日军发动了浙赣线战役,占领了金华、兰溪和进贤、东乡等地,大片国土沦为敌占区。我向华中局和军部建议增派部队向浙江发展。陈毅同志回电指示:由于整个qíng况尚不明朗,目前仅可作准备。一九四二年六七月,华中局先后派出谭启龙、何克希等一批gān部到浙东,并决定成立浙东区党委,加qiáng与统一浙东地方党和军队的领导。苏中区党委和一师曾给以积极的多方面的支援。我们并一直十分重视保持与浙东的海上通道。所以,中央确定南进是我期待已久的宿愿。一九四四年九月,我请求由我率领苏中第一批主力部队,执行南进任务。华中局、军部同意我的请求并报经军委批准。
渡江南进,胜利会师
挺进苏浙是我第三次执行先遣任务。上两次是一九三四年七月到一九三五年一月的红军北上抗日先遗队和一九三八年四月到六月的新四军东进抗日先遣队。一九四四年十一月十二日,我同叶飞同志到淮南中共华中局、新四军军部开会,按照中央指示jīng神研究了发展东南的方针、政策、步骤、方法相可能抽调的力量,同时研究了坚持苏中的有关问题。中央批淮了华中局的部署,由我先率领第七团、特务一团、特务四团三个团七千余人及由中央、华中局、苏中区党委分别调集的各类gān部三百余人首批南下,会合十六旅、浙东游击纵队发展苏浙敌后。当时有消息说,日寇面临盟军的qiáng大反攻,拟抢先解决中国问题,甚至准备在中国大陆进行长期战备,即所谓放弃三岛,与英美决战于大陆。中央根据当时的形势,估计对日战争时间可能延长,因而我们对发展的部署也作了较长期的打算。华中局曾考虑尔后由谭震林、叶飞同志相继率第二、第三批主力南下,必要时甚至再组织后续南下梯队。当时谭震林同志正在津浦路西淮南地区指挥反“扫dàng”而未能参加研究,后来又因qíng况变化而未南下。
对南进的实际准备工作在严格保密下早就在分头进行了。十二月五日,成立了实际上是南下司令部的的练兵司令部,以第一师参谋长刘先胜为司令,具体组织部队行动。在这之前,予定南下的各部队已分别在三仓、曹甸等地集中整训了两个多月,开展军事大练兵,进行形势和政策教育,整顿了组织,补充了兵员和武器弹药,补发了服装和全新的皮子弹袋,做到齐装满员。为了适应南方山地作战,我们早就秘密地从上海采购到一批无fèng钢管。并就地将主要零件加工好,远到苏中装配成小口径的迫击pào,因而在南下的每连装备了三门自制的52毫米小pào,营成立了装备有自制73毫米迫击pào和重机枪的机pào连,团则组成了有洋造82追击pào的pào兵连。与此同时,我们翻印了浙江省五万分之一地图,还派人到上海等地采购了医药用品和通讯器材,并准备了大量法币和一些金银以便必要时在新区使用。经过练兵和政治动员,战士们个个身qiáng体壮,斗志昂扬,随时准备去执行战斗任务。
部队从苏中南下,要通过长江、京沪铁路(今沪宁线)、大运河以及京杭国道(今宁杭公路)等敌人的封锁线。我们面临的第一道难关,也是风险最大的一关,是大部队偷渡敌人严密封锁的长江天险。苏南沿江地区有南京、上海两大城市和若gān中小城市,人口众多,经济文化发达,jiāo通便利,是日伪心腹之地,驻有重兵。敌寇对长江封锁很严,舰艇在江中昼夜巡弋,沿江据点林立,警威严密。敌寇又严令所有船只白天凭条出港,晚上进港封存,各种船只为敌寇统制不易征集。时值冬季,长江水位低落形成宽阔的泥滩,除了码头,车船既不能靠岸,人马又难于徒涉。
全国解放前我带着部队四次渡越长江,这是第二次。四次过江都是战略行动,但具体qíng况各不相同。第一次是为了打开苏北局面,一九四○年陈毅同志于六月二十九日先带一个警卫班从苏南北渡后,我于七月八日率江南指挥部及第二团、新六团渡江北上,渡江人员约二千,易于隐蔽机动。第三次是我苏浙部队于一九四五年九月北上,贯彻执行“向北发展,向南防御”方针,当时日寇已投降不敢进行阻拦,国民党军队虽有阻拦,但由于忙于接管宁沪杭城市难于抽出大量兵力堵截,我以一个纵队断后,实际上只以一个支队掩护,数万主力部队和地方gān部日夜兼渡(浙东部队北上是走另一条路线)。第四次是一九四九年四月实施战略追击彻底打倒蒋家王朝,百万雄师过大江,是在我军绝对优势下的qiáng渡,举世瞩目。而这第二次过江是主力部队、地方gān部及机关人员近万人在同一时间内一举偷渡,难度很大却又必须保证万无一失;如有失误,不仅造成损失而且bào露战略意图,后果严重,所以必须绝对保密和jīng心计划组织。在接到中央九月指示后,渡江的准备工作,就在部队和地方、江北和江南有计划地展开了。镇江、仪征、扬中、江都、泰兴等沿江地段是我新四军历来联系大江南北的战略通道,两岸党的工作有一定基础,根据地也较为巩固,这是保证我们顺利接江的最有利的条件。
由于这次渡江人数多,所以分成东西两路。东路由刘先胜、陶勇、阮英平等同志率特一团、特四团和机关后勤,从江都大桥地区渡江,经丹(阳)北、句(容)北南下,在扬州曹王寺地区集中后又分戍两路,一路经余家坂登木船过夹江再到对岸。另一路经嘶马到三江营乘商轮直达对岸guī山。特四团因受船只限制延至次晚截借了另一商轮随后跟进。部队过江后分别从日伪新丰据点中及陵口附近通过运河和铁路,于一九四五年一月四日到丹阳西南的延陵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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