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看了看前边一道高高的围墙,墙外除了丛高的杂糙在没有别的,不由皱眉问道:“就是这里?但是这里没有路了?”皇帝虽然圈禁了他们两个之后不闻不问,但圈禁的地点总不会改变吧,薛蟠记得那一次坐在马车里过来看过一次,应该是栋大宅子才是!
少年却快步上前扒开那半人高的杂糙丛,里头一个偌大的狗dòng露了出来,或者那也不会狗dòng,更像是墙壁年久失修掉落了砖瓦形成的,但看着少年毫不犹豫的转了进去,小屁股一撅一撅的挪进去,薛蟠脑海中除了狗dòng两个大字在没有其他了。
见三人没有动作,少年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眼睁睁的看着三人:“进来呀。”
薛蟠一阵尴尬,纠结于是在绕一个圈子走大门还是真的转狗dòng,身后已经现身的赵怀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走上前一边一个领着薛家主仆二人翻进了围墙,那少年只看见外面人影一闪,身后就传来薛蟠的声音:“快起来吧,我们在你后边。”
少年蓦地站起身,一双眼睛带着佩服和羡慕,诺诺的说道:“你们是飞进来的吗,要是我也可以飞的话那就好了,每次爬进来衣服都会弄脏,爷爷会生气的。”
薛蟠心中闪过一丝怜惜,还未开口安慰,身边的赵怀却一步上前拎起少年消失在了围墙那头,一瞬间又站到了原地,那少年紧紧缠着赵怀的手臂,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万分仰慕的看着赵怀:“哥哥,你好厉害,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赵怀依旧面无表qíng着,但跟他熟识的人都能发现,那嘴角微不可见的上扬和眼中的得意,薛蟠暗叹了一口气,看来跟在自己身边保护的这段时间把这位好好男儿憋坏了,一连串的压迫下,已经开始从一个小儿身上得到满足了。
薛蟠摇了摇头,虽然赵怀难得的好心qíng,但他不得不打断他们的互动:“咳咳,我们还是先去看看那老爷子吧,实在哪个屋子?”
少年一手紧紧拽着赵怀的衣角不放手,一边领着几人朝一个偏僻的院落走去,薛蟠见赵怀并未不悦,但也没有阻止,心中暗道看来这个暗卫还真是个好人,不但有同qíng心还懂得照顾孩子,殊不知赵怀连日来被皇帝打击的几乎觉得自己就是个làng费粮食的,好不容易被人用哪种憧憬的眼神看着,哪有不开心的。
一路上走去,却没有见到半个仆人,薛蟠以为姬栐绝不是那种喜欢从生活物质上nüè待别人的君王,待看见少年领着他们走进了最偏远的院落,一进门就能看见屋子里除了时常走动的地方,居然都积起了灰尘,便知这里没有人管束,那些丫鬟小厮定是欺上瞒下,奴大欺主!
一路走到了侧卧,少年眉目间带上了一丝喜色,推开门就跑了进去:“爷爷,上次给我糕点吃的那位公子来啦。”
里头并未回答,薛蟠心底一沉,难道那位老人已经……带着两人走进卧室,就看见因为封闭而有些异味的屋子里yīn沉沉的,少年爬在chuáng边看着chuáng上的老人,喜滋滋的说这话,老人却毫无知觉的躺在那里,一边还摆着一些残羹冷炙,也许是少年之前乞讨或者捡回来的吃食。
赵怀快步上前搭上了老人的脉搏,皱了皱眉头说道:“还活着,不过也快死了。”
薛蟠皱紧了眉头,吩咐侍书马上去请大夫过来,顺便收拾一些吃食准备着,少年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们,一边还扯着老人的衣袖,一会儿似乎明白摇不醒沉睡的人,嘟着嘴巴说道:“爷爷真贪睡,这都睡了一天啦。”
赵怀伸手摸了摸男孩的头发,男孩跟猫咪似的蹭了蹭,赵怀难得安慰着说道:“放心吧,待会儿大夫来了,你爷爷就能醒了。”
“那就好……”少年欢喜的说道,随即抿紧了嘴巴,纠结的拧着自己已经很破烂的衣裳,赵怀又开口问道,“怎么了,你饿了吗?”
少年却摇了摇头,咬着唇瓣说道:“要是爷爷醒过来,是不是又要生气了,小可不想弄脏衣服,但是我好饿,这里都找不到吃的,小可也不会飞。”
赵怀眼中闪过一丝怜惜,但他也没有安慰孩子的经验,只是讷讷的伸手扶着他的脑袋,表示安慰,一边的薛蟠也走了过来,见两人的互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赵怀自小就是孤儿,是皇帝手中从小培养起来的暗卫,xing格虽然不至于说是冷酷,但绝对就是冷漠的,这时候居然会安慰别人,但见少年一脸担忧的模样,就说道:“放心吧,待会儿侍书就会回来,我让他帮你准备了一身gān净的衣裳,那样你爷爷就不会生气了。”
少年眼睛一亮,也不担心了,就趴跪在窗前百无聊赖的玩着赵怀的手掌,对比着自己明显小了一号的小手不亦说乎,薛蟠摇了摇头,看着chuáng上异常憔悴的老人,心中不免为少年的未来担心起来,若是可以,他倒是想把少年接回薛府照顾,但先不说那样一来朝堂上弹劾的奏章能压死他,就看少年尴尬的身份,背后的麻烦,他也不能拿一家老小冒险。
薛蟠心中思考着如何妥善安置两人,侍书已经带着大夫回来了,领着少年出去换衣裳填肚子,大夫把了把脉,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最后一声长叹说道:“这位老爷子年轻时就没有好好调理身子,劳累过度拉下来病根,到了老年又到处奔波忙碌,最近更是身心憔悴,思虑过重,这已经是油尽灯枯的脉象,我看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了,两位还是早些准备后事吧。”
薛蟠听得脸色越冷,他原本就预料到qíng况不好,却没有想到坏到了这种程度,再看看chuáng上那个昏迷不醒的老人,叹了口气说道:“大夫,可有办法让他醒过来,他恐怕还有话要说。”
“这倒是可以,只是qiáng行把他唤醒,只会加速他的死亡罢了。”大夫叹了口气说道,“我以金针入脑,可刺激他清醒过来,但金针一去,怕就是他的大限之期了。”
薛蟠叹了口气,吩咐道:“等那孩子进来就开始吧,与其这样昏死过去,还不如……至少他还能见见敬奉的主子,要是不把那孩子的将来安排好,就是到了huáng泉也是死不瞑目吧。”
一边的赵怀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有再说,唯一的亲人即将要离开,这对少年来说无疑是残忍的,但这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改变的,薛蟠现在的做法确实是最好也是最妥当的,只可怜了那个孩子。
一会儿,换了一身gān净衣裳的少年走了进来,虽然因为这段时间三餐不继脸色有些焦huáng,但透着那双轻灵的眼睛,少年显得像是不知世事的小少爷,咚咚咚的跑到了chuáng边,看着老人说道:“为什么爷爷还是没有醒?”
薛蟠对大夫点了点头,大夫抽出金针开始动作,赵怀怕少年害怕阻碍了治疗,伸手将他按在了怀中,也幸好他这么做了,不然少年看见那大夫用针刺老人,一定会又哭又闹,一会儿,大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说道:“可以了,他马上就会醒,但……”
“我明白,劳烦你了,大夫。”薛蟠说着让赵怀把少年拉到chuáng边,两人并肩站着看着chuáng上的老人,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信念,让一个人,甚至是没有受过前朝恩典的人,一生一世维护着痴傻的主人,也许,这样单纯的忠诚在历史中渐渐消失了,所以在现代他才从未见过,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样的人即使不讨人喜欢,也得人佩服。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老人果然慢慢醒过来,少年一张小脸原本因为被赵怀制约着而气鼓鼓的,这时候绽开欢喜的笑容,惊喜的叫道:“爷爷,你可醒过来了,你都两天没有理我了,我今天有很乖哦,衣服都是gān净的。”
老人一醒过来就寻找着自己的小主人,待看见少年一身gān净的衣裳,笑着看着自己,心中蓦地一惊,这才发现一边还站着几人,细细一看,却是老熟人,老人的脸色微微一变,紧张的问道:“你们想做什么?主子他绝对不会危害天朝,你们何必如此苦苦相bī,如今我们主仆已经落到了这般田地,难道还不够吗!”
薛蟠无奈的上前一步,放缓声音说道:“老人家,先别生气,你只是在街上偶遇了你家主子,心中担忧才一同前来,绝无恶意,我知道你心中定是责怪我当初抓你们进京,但相比你也明白,当时的qíng况不允许我想这么多。”
老人当然知道薛蟠说的是实话,当时的qíng况,若不是薛蟠心慈手软,换一个想要立功的还不直接拿他们的姓名做事,但他们主仆落到这样的境地,也是拜薛蟠所赐,老人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眼光扫过一脸天真的小主人,眼中一片黯然,猛的咳嗽起来。
薛蟠上前帮他顺气,叹了口气说道:“老人家,若是有什么话要jiāo代就直说吧,要是可以办到的,我一定会做到的。”
“钦差大人,小老儿怕是不行了,我知道您是个好官,也是个好人,您心中一定明白,主子对天朝是没有丝毫威胁的,所谓的前朝余孽死的死,降的降,我已是那最后一人,前朝的根骨都已经断了,唯一留下的血脉,也只有一个主子。”老人说着急喘起来,半晌才平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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