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多年浪荡名声,可从不说这等世俗粗话,但今日,他已是不管不顾了,“全都给让开,让老子打死他!”
宫里的消息来的太快,快到,人,终归是没打下去。
杨广刚入了紫宸殿,就被自家岳父狠狠地踹上了一脚,“当街殴打忠诚郡公的世子,你把朕的脸都丢光了!”他跌在地上,胸口疼痛难忍,只听的宇文护喊着,“还跪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滚回去。”
他一声也不吭,直等宇文护发了一通脾气,他这才言语,儿臣再不敢了。
宇文护罚了他三年俸禄,让他回家闭门思过,他耷拉着脑袋出了紫宸殿,转眼带着伤往凤仪殿去了。
“姨母,我不过是不小心蹭了宇文化及罢了,他生龙活虎的很,倒是圣上小题大作,您瞧,阿广身上这伤。”
般若心疼的很,连让让春诗喊太医来给看看,却不免呵斥道,“我看你真是不成体统,有什么事不暗地里做,偏扯到明面上。”
杨广一把鼻涕一把泪,“姨母你是不知道,那宇文化及实在可恶,没事就撩拨丽华,我就看不惯他那拈花惹草的样子,丽华是我的妻子,凭什么……”
“他们母子都是一个德行。”般若夺过他的话头,冷哼一声。
杨广不住点头,又委屈巴巴的,“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圣上偏那样看重宇文化及,您瞧,嫡亲的外甥,亲封的驸马都比不过他,圣上还说,要是我再动宇文化及一根手指手,他就打死我!”
般若猛地站起身来,脸色铁青,也不再和杨广废话,衣衫都来不及换,行色匆匆就往外头去。
杨广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蹭着的灰,又把脸上那狼狈土迹抹了一把,吩咐着给他看伤的太医,开些补身子的药,什么补气养血的草参雪莲,宫里有多少,都给他打包带走,那韩太医抹了把汗,“驸马爷,微臣可做不了主……”
“照做就是,啰嗦什么!”
他心想着,自家岳父刚罚了他三年俸禄,若两手空空回去,丽华这些时日养身子可怎么办,何况那些珍稀药材,都在他老爹那藏着,只留给他阿娘吃,他又怎敢回家要,只怕又得被老爹揍一顿。
番外(二十五)分离的并不代表不爱,只是不能相依而已
在丽华大婚之前,宇文化及离她最近的那一次,是城楼之下出使齐国的相送。
他从不给丽华希望,一如从不给自己希望。
可那种不该属于他的念头,在心底疯狂的滋生,他知道丽华喜欢吃甜食,最爱的糕点是糯米滋,因为那是她第一次出宫吃到的东西,知道她最怕热,夏天一到一缸又一缸的冰抬入宫中,知道她最喜欢的是下雪天,因为脚踩到雪花上,会滋滋作响。知道她喜欢的配饰,是那个铃铛叮铃的花鸟纹银香囊……
关于宇文丽华的一切,他都知道。
可唯一不知道的,是她为何这样的固执,固执的,爱着他。
丽华大婚那一日,他异常平静,一如他本来模样,只是素来不喝酒的他,竟也染了恶习,那日夜里,他抬头看着夜空,瞧着星辰璀璨,想起不久之前,纸鸢纷飞,落在他的心间。
他忽然伸手捂着心口,仿佛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从那个地方,一点一点的扩散,直到……疼痛的难以自抑,竟都喘不过气来了。
此后,他功勋卓著,前途似锦,仿佛老天在与他交换一样东西一般,失去了的,都千般万般的补偿给他了,可时至今日,才终究明白,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用值得和不值得来界定。
南朝余孽前来刺杀时,却误以为那玄龙飞翔帐子里头的那个是太子宇文迟,春狩时节,草长莺飞,密林之内,他找了一整夜,终于在惊蛰雷鸣之前找到了那个蜷缩在洞穴里头,即将被那些余孽当作筹码,要挟宇文护的公主殿下。
“七郎。”她有些惊慌失措,但扑入他怀中时,好似已有些心神稳定,她闭着眼,不肯松手,“我是不是差点就死了。”
他那时身上还带着伤,后背鲜血已将衣衫染透,因是夜间,丽华竟没有发觉,他忍着疼,小心翼翼的告诉他,“驸马搜山已几日未睡了,好在,殿下无事,臣这就去通知外头的人。”
她猛然拉住了欲走的他,他回身,见她有些泥泞的脸上,偏生还是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贵,纵然衣衫不复昔日华贵,也不失气度,“宇文化及,如果我今**了,你会不会为我伤心呢?”
他从未没有想过,丽华会死,在他认知中,公主殿下,就该千岁千岁千千岁,可他不能骗自己,他这几日,很害怕,纵然面前这个女子与他再无干系,他依旧害怕。
这种害怕,比那日站在齐国大殿之中,还要来的更令人心惊。
他曾有一次机会,能够成全自己心中的那一份悸动。
可他拒绝了,尽管他知道,那会是丽华生命当中最后一次疯狂,“父皇告诉我,如果这一辈子都无法和所爱之人在一起,纵然锦衣华服,也终归了无乐趣。”
她放弃了所有的尊荣,只问了他一句,“就当大周的公主殿下死在南朝余孽的手中,可好?”
丽华是那样的聪慧,分明知道,他绝对不会和她一起,做这种疯狂的事情,他看到了她眼中幽蓝的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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