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由他造成的吗?可他也不是有意的啊,他只是想,永远的让她纯真的爱他,不带任何杂质的爱他。他是想要保护她的啊!
他不禁想起她刚嫁给他的那个夏天,他宿在她的院子里,她的青丝婉转,铺陈在他的胸前,他一下一下的抚摸着,突然说了一句:“若你不是杨家人,便好了。”她当时笑他:“若我不是杨家人,那又怎么可能与你相遇,又怎能嫁与你”。他笑着说:“也对。”也对,若她不是杨家人,那又怎会是那么好的工具?
他又想起他登基时,他牵着她颤抖的手,一步一步走上那九十九级台阶,对他说:“嘉儿,别怕,我在。”
还有他放她出宫时,她的凤钗摇曳,她对他说:“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他忽然觉得,他的嘉儿妹妹,他的太子妃,他的皇后杨氏,他仿佛从没有认清过。仿佛她们不是同一人,又仿佛她们都很相似。
她身边的宫女走过来对他说:“皇后娘娘临终之前,说希望给小皇子起名为屾,希望陛下恩准。”
两山并立,可他的山,已经轰然倒塌了。
第125章 番外(三十二)北捷小天使
历来鲜有一出生就被晋封的皇子,宇文北捷是一个,晋国公并不显眼,可不过满月,又被晋封为晋王,一时风头无几,一应诸事,都是宇文护亲自照看,就算是太子宇文迟,也未曾有过如此待遇。
一时竟有人觉得,东宫要易主了。
宇文北捷因体弱,鲜少出门,养到三岁时,又一场喘病,险些夺去了性命,渐渐的,这东宫易主的声音才压了下去。等他长大一些,读了些史书,终于明白,人言可畏这四个字,于是越发深入简出,最爱的读的是曹植的《七步诗》……
他尚记得,父皇临终之时,紧紧的拉着他的手,将他的手与阿兄的手握在一处,他哭的像个泪人,只是隐隐觉得,天要塌了,阿兄却格外平静,接过玉玺,接过兵符,接过圣旨,“儿臣遵旨。”
父皇曾经告诉他,他最后悔的事情,莫过于把宇文迟教成了一个帝王,可最得意的事情,依旧还是把宇文迟教成了一个帝王,他一直不懂那是什么意思,知道他发现,阿兄没有泪,才终于明白。
原来,做一个皇帝,会这么的痛苦。
其实阿兄并非没有泪,只是他的泪不能现于人前,他记得那般清楚,那个即将登上帝位的宇文迟,蜷缩在灵堂塌下,有几分失魂落魄,靠着灵柩,不知在想些什么,可第二日,他神色冷漠,走上玉阶,坐上龙椅。
人人都知道,周国皇帝宇文迟丰神俊朗,但渐渐的,大家都只记得他杀伐果断,可再没人提及宇文北捷,但在许多人眼中,那是一个病秧子。
禾兮曾经也是如此认为。
直到她第一次遇到北捷的时候,河水被鲜血染红,有人告诉他,周国军队屠杀了投降的齐军了,那河中的鱼三年不能食用,只因那鱼腹之内,都是齐国兵士的残骸。
“我既捡了你,你就跟着我。”
轻咳几声,药香味弥漫,车帘微微撩起,露出那有几分苍白的面目来,他穿着荼白的衣衫,那衣衫上头什么纹饰都没有,墨发绾起,面目苍白,却怎么也掩不住那风华绝世。
“为何要救我?”她扬起头来的同时,握紧了手上染血的剑。
“受人之托。”他的声音宛若清泉,“你父亲和我姐夫是故交。”浅淡言语,再不多言。
“可你是周国人,我不受周国人的恩惠。”
“哦。”他若有所思,嘴角微扬起,夕阳西下,落在他的鬓发间,“那好,走吧。”
这话却是对着车夫说的。
她不可置信,甚至来不及问他,他竟绝尘而去。
后来,她才知道,宇文北捷,周国的晋王殿下,从不强人所难。
丽华曾经说过,北捷一点也不像是皇室子女。
北捷想过无数次,阿姐口中的皇室子女是什么样子,最终都无果。
其实他有些记不得父皇的模样,只因父皇走的时候,他尚年幼,只是模糊中经常会让他一起想起,父皇温暖怀抱,握着他的手,执着朱笔,在那奏折上勾勾画画……
人都说长兄为父,于宇文北捷来说,更是如此,他的骑射是宇文迟所教,他的诗文也是宇文迟所教,若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那宇文迟对他来说,就是教养之恩。
因而,他发觉宇文迟想杀他的时候,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反抗,而是觉得,自己定然是做错了什么。
可他想了很久,才发觉自己的错,在于那个皇位,只有一个人能够坐上去,为此,史书上头血泪斑斑,可他搞不懂,父皇母后身死,绕是他如何受尽宠爱也不能再撼动宇文迟君王地位分毫,他与宇文迟,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母族独孤氏,又怎会舍宇文迟而辅助他。
这个问题,他一直在思索,直到他发觉,宇文迟对付的,不仅仅是他,还有枕边人的时候。
他终于明了,不管有无人想要伤害宇文迟,但凡那个人有伤害宇文迟的能力,宇文迟就绝不会留情,有一句话的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重要的不是别人想不想伤害自己,会不会伤害自己,而是别人有这个伤害自己的能力,他就不能妇人之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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