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护眯了眯眼,顺着般若这话想起确有这事,无非是般若的一个远方堂兄,因第一次入京城,失了分寸,纵马伤了一个纨绔子弟,那纨绔子弟正好是宇文觉后宫正得宠的张婕妤的奶兄弟。
宇文觉虽顾念独孤信的面子,却又拗不过张婕妤哭闹,只说让般若那堂兄去京兆衙门领二十板子就结了,这事传到宇文护那里,便成了让那张婕妤的奶兄弟去领二十板子,理由是,白日酗酒闹事,冲撞了独孤家里头的马,害得独孤家的子弟坠马,后来还赔了不少银钱。
“你独孤家的人,纵然是无理伤人,却也不能被宇文觉欺辱了去,我这么做,可全是为了你……”宇文护还未觉出有什么,还笑着,怀中取出玉簪花样式的发簪,正要俯身为般若带上。
“你这是在逼我。”般若却步子往后推了些许,离他一臂之遥,“你如此做,只让柱国世家,甚至圣上,皆以为你与我阿爹有利益协同,你在逼我爹,与世家,与圣上为敌,是吗?”
“我怎么就在***了。”宇文护知晓般若所思,也的确知道近日来自己行事确实过于急躁了。
“太师树敌无数,全靠权柄把持才让众人不敢言语,可把我独孤家拉到你的营帐去了,便是让我独孤家为你宇文护遭这明枪暗箭,是也不是?”
宇文护并未想这么多,更没有思虑这般周全,他自然知道世家权势虽不在朝堂上,但若联合起来对付他,他定然会被束手束脚,难以大展宏图,可将独孤家拉到他这边来,却又有什么不妥呢,“般若,你既应承了我,就要与我站在一处,独孤家怎么就不能为我谋划,为我所用?”
般若冷笑一声,月下,微仰起头,乃是她与生俱来的世家风度,“你让我独孤家为你所用?”她神色冷冽,“你出身卑微,天生异瞳,纵然能力出众,也未能成为天下之主,一旦我独孤家真的明面上帮你,世家该如何看我独孤氏!”
她终究还是说出口了……
宇文护终于知晓了,般若究竟在顾念些什么,前世里,他二人情投意合,般若自然愿意赌上一把,而如今,只是他自作多情,自以为般若会助他而已,可如今的他,在般若面前,这是一个不重要,不相干的人,与她的独孤家相比,一分不值……
异瞳,这二字就如一把刀子往他心口上捅。
曾几何时,独孤般若也说过这样的话,那似乎,是在他欢喜至极,只以为般若要为他生下那个孩子,他那时知晓后,开心了好几天,宫中太医被他召到府中,一一询问,只恨不得将般若所有消息都记在心里。
他冒着风险,深夜潜入般若寝宫,只因他想了好多名字,他不知如何抉择,想让般若择一择,可未料到,那个大周最尊贵的女子,竟要将那个维系他下半辈子念想的孩子,毁掉。
“这是孽种!”她乌发凌乱,在那夜间,说出最狠毒的话,“是私通的孽种。”
私通……在她的认知中,那是无耻下作,并非是他以为的,二人情意骨血。
“生下他,好不好。”他从未那么低声下气的与人说过话,那天,却是小心翼翼的,有些讨好的模样,“般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生下他,好不好?”
那时的般若,眼眶通红,有些失魂落魄,唇色苍白,素面朝天,月光清冷,打在她身上,更添凄凉,她竟一点也没有欢喜,只有无尽的哀伤,“生下他?”她声音嘶哑的厉害,“就像你一样,异瞳,被旁人轻视?”
宇文护至今还记得,般若那个眼神,轻蔑至极,却又蕴着无可奈何的绝望。
今日,她又说出了那个字眼。
异瞳。
他站在那儿,看着般若绝然转身。
忽然一阵清风刮过,他慢慢地弯下腰,右手捂在心口之处,那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绞痛在吞噬着,好似刹时就让他喘不过气来般!
他重重地闭上了双眼。
“就不该这么纵着她的……”他薄唇轻启,低喃着,却只有他一人能听见。
夜风萧瑟,他步履蹒跚,好似这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
第9章 第九章 使诈
自七夕那日,已是过了五日,朝堂上平静的很,只听闻太师宇文护前几日受了风寒,卧病在床。
“这大夏天的,怎么会得风寒?”伽罗托腮,细细思索。
旁侧曼陀瞥了她一眼,手上毫笔不曾停下,依旧画梅成形,良久,才呼出一口气,这梅骨朵儿,才是成了,“你怎么天天嘟囔着那位太师,怎么,春心萌动了?”
“哎呀,二姐……”伽罗娇嗔一句,伸手就要挠她,曼陀躲得极快,连带着把那画也给护在怀里,“我只是,只是……”只是想起七夕那日,看见哥舒的事情,总隐隐觉得,那个宇文护,与阿姐,有什么关系。
若不然……
“说来也怪,阿姐这几天魂不守舍的,你瞧,给我房里的人拨喝绿豆汤的消暑银两都给算错了,往日,可没这样的。”曼陀扬起那画,盛夏时分的腊梅,栩栩如生,旁侧秋词连忙接了过去,待那墨迹干了,就要拿出去裱了。
这样一来,伽罗更是满脑子的胡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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