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一眼包惜弱,那人是王妃做惯了,竟连一开始的fèngfèng补补都不习惯了,一件衣裳补了两次就脸带不耐烦,让她做一次饭就跟bī着上战场似的,能糟蹋了一锅子的好东西,但凡是重活脏活她是一点儿都不沾,就跟闺房里头的小姐似的,当年他年轻力壮,自然可以一力承担,但现在一个人背着两个人的活计,是越发的艰难了。
最麻烦的是女人还经不住说,你说一句她就给你掉眼泪,跟家里死了人似的,一开始杨铁心还觉得娇弱心疼,过了一番老夫老妻的新生活,但渐渐被白天的活计耗尽了力气,夜里连伺候自己的力气都没了,哪还顾得了其他,以往的时候,自有穆念慈会煮饭洗衣端茶送水,现在他要是不敢,脏衣服就是堆得比天高,包惜弱也不会动一根手指。
第71章 夫妻
杨铁心不知道的是,这时候躺在chuáng上装病的包惜弱心里头也正懊悔着呢,她初出王府便有些后悔,但拉弓没有回头箭,踏出一步就回不了头了,只能跟着杨铁心走,她心中不是没有对杨铁心的愧疚之qíng,但再多的感qíng也经不起现实的摧残。
古人曰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包惜弱就是典型的例子,她被jīng心照顾了十八年,在王府的时候就是喝水都有丫头送到手上,偶尔擦一擦木屋里头的东西就当是辛勤劳动了,整天除了悲chūn伤秋就是绣花看书,但现在呢,别说绣花了,那也要有布给她绣啊!
整天不是fèngfèng补补就是打扫做饭,一件衣裳都碎得不成样了还要再fèng补一次继续穿,屋子里头到处都是灰尘,是啊,看看这门这窗这地,能没有泥巴才怪,现在是热天里头还好,包惜弱不敢想象,这要是到了深秋寒冬,凭薄薄的棉被要怎么度过。
在一想到跟着离开的时候,杨铁心口口声声说会好好照顾自己,接过人到了手,拉到这个牛家村就变了脸,居然要她去那灰蒙蒙的厨房烧饭,还要用冷水洗衣,要知道在王府的时候,就是那些洗衣妇都是用的热水,两相对比,包惜弱惊觉自己居然还不如一个下人的待遇好,这就是杨铁心满口的照顾吗!
一想到这里,包惜弱更是悲从中来,原本还有一个穆念慈可以当半个丫鬟用,谁知道不就是让她去端茶过来就敢跟自己叫嚣,吵架起来杨铁心还里外帮着那丫头,临了只收了十两银子的聘金就签了婚书,就是卖一个丫头也不会这样便宜啊,更何况是他从小养大的。
现在倒好,这些下贱的活计都要她来做,看看王府里头纤纤十指的手掌,现在居然开始蜕皮变粗,包惜弱心痛不已,她很想照照镜子看看现在的模样,但却没有那个胆量,她很怕看见一个就如村里头那些村妇一般的人物,更何况,这个穷困的家中,别说镜子了,连锄头都只有一把破损的。
两人分开生活十八年,全然不同的生活环境已经改变了他们的思想,在包惜弱的心中,一两二两的银子算不了什么,当初她在王爷府的时候,随便一个钗子拿出去卖都能有个十两,凡是吃的用的无一不是最好的,连身边的丫鬟月钱都是拿二两银子的,只可惜那时候她不知道珍惜,还嫌弃铜臭味重不肯带着,现在倒好,一出门连个拿出去典当的东西都没有。
杨铁心却是一直在底层磨破滚打,平时江湖卖艺一场,得几个铜板都是好的,最差的时候看得人很多,一到收钱的时候都散了,所以那男人愿意给出十两的聘金,他就觉得心满意足了,在他看来这是个大数目,却不料包惜弱路上买一件衣服都要三两银子,杨铁心那时候还在兴头上,只愿意装一个大方,现在却知道实在不该顺着这个女人,反正都是衣服,粗布的衣裳和锦衣有什么两样,还不如粗布的结识呢!
两人心思各异的坐着,蓦地,杨铁心把手中的铁锄头一方,看了眼倚在chuáng边做死样的女人,冷冷说道:“你也不能总是这样躺着,要是有空的话不如去接几个活来gān,隔壁的老刘家女人就是一月给人绣花打结,也可以赚一些补贴,反正你在家没事,不如跟她一起去做,你手艺巧,说不定还能多赚一些。”
包惜弱心中一个咯噔,暗道他现在养不活女人,居然想让自己出门赚钱,现在是帮人绣花打结,以后难不成还要洗衣做饭去,这样下来,没多久她就会成了跟隔壁家一般粗胖的老丑女人!
这样想着,包惜弱是下定了决心不肯出门做活,便用有气无力的声音说道:“我这几天身上不舒服,这里头光线又暗,夜里头只有一个蜡烛,我哪里看的清楚。”在王府里头的时候,夜里点得跟白天一样,还有丫鬟在旁边说别熬坏了眼睛呢,如今眼前的男人连一个丫鬟都不如,还说什么照顾自己一辈子,难道还要自己赚钱养他。
杨铁心脸色微微一变,抬头看了看她的模样,虽然比起见到面的时候憔悴不少,颜色减了许多,但jīng神头足着呢,心中有些不满,这日子又不是他一个人过的,哪里能就躺在chuáng上等吃等死的:“又不是让你大晚上的做,你可以坐在外头做一些,慢慢的熟练了再说。”
包惜弱却已经打定了主意不gān活,拉了拉薄薄的被子说道:“这里天夜里冷得很,我怕是受了风寒,真的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我看还是再过些日子,等我身子好一些吧,也是没有一些补身的东西,这才一直拖着没能好起来。”在王府的时候,每天都是燕窝鱼翅的,她还要挑三拣四,现在却连吃ròu都成了奢侈,包惜弱恨恨的想着。
杨铁心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最后那点银子都拿去买了所谓的燕窝,巴掌点大的渣碎都要一两银子,她吃着还要挑剔,昨天自己抓回来的鱼还嫌弃不嫩不鲜,她还真以为自己是金枝玉叶了,杨铁心心中恼怒,但见女人年轻漂亮的模样,便耐着xing子说道:“要不我待会儿给你抓几条鱼回来炖汤,只是我不会做饭,你来料理会好吃一些。”
包惜弱一想到杀鱼时候的血腥,心中很是厌烦,便道:“我哪里狠得下心肠杀活物,再说了,鱼ròu都吃腻了,不如去逮一只兔子回来加餐,我还可以做一双兔毛的手套,放着冬天用。”
杨铁心差点没喷出火来,兔子难道就不是活物了,这里可不比什么大森林,他又不是武林高手,年轻的时候抓兔子不在话说,如今年纪大了哪里跑得过机灵的兔子,还兔毛手套,有那个闲工夫也不知道赚钱。
再看女人倚在chuáng边的模样,原本的朱砂痣也成了苍蝇血,忍不住一锤铁锄头说道:“你这也不gān,那也不做,难不成还要我给你端茶送水不成,当初是谁说可以同甘共苦,我这才带着你回来,不然就是随着念慈生活,也比现在好一些。”
包惜弱听了,眼眶一红,眼泪立刻就掉了下来,捂着自己的嘴巴呜咽着说道:“我原本好好做我的王妃,别说衣食无忧,就是穿金戴银那也是不在话下,但是为了你,我跟着你到了牛家村,现在只是身体不好躺了几日,你就开始嫌弃我了!我怎么不同甘共苦了,要不是为了你,我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包惜弱能抛弃一切跟自己离开,杨铁心自然是感激的,不然也不会一路迁就着,一开始他也是捧在手里怕碰着,含在嘴里怕化了,但什么感qíng都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说道,不然一开始的感激也慢慢变质,最后成了另一番怨气。
这时候听包惜弱再一次提起,杨铁心冷冷看了她一眼说道:“惜弱,你要知道,你是我的老婆,十八年前就是我明媒正娶的,我没有休掉你,也没有死掉,你嫁给那金国贼子就是无媒苟合,若是放在村里头,那是要被浸猪笼的,但我念在你身不由己,从来都没有追究过,什么为了我放弃一切,那是你应该做的,这里,牛家村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
第一次,包惜弱只看见杨铁心冷漠的神色,居然把苟合、浸猪笼这样的词眼放在了自己身上,放在了一个为了他等了十八年,宁愿放弃荣华富贵的女人身上,自己放弃那么多东西,话来的不是感激而是rǔ骂,包惜弱悲从中来,泪水哗啦啦掉下来。
包惜弱一把捂住自己的胸口,用控诉的眼神看着杨铁心,嘶吼着说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讲,我嫁给他是为了你的儿子,为了你的儿子杨康,若不是为了养大孩子,我怎么会忍rǔ负重嫁给完颜洪烈,如今你却用这个来羞rǔ我,我……我还不如当年就这么死了,一了百了。”
杨铁心也觉得刚才的话有些过了,但听到她提起儿子儿子,又想到那个不像自己却肖似完颜洪烈的完颜康,心中疑虑更加,冷下声音说道:“儿子,谁知道那是谁的儿子,完颜康可是姓的晚宴,而不是杨康,再看看他那小样,跟完颜洪烈就是一个模子里头刻出来的,你还有脸说那是我儿子!”
包惜弱只觉得天大的冤屈盖在身上,要是完颜康是完颜洪烈亲生的儿子,自己哪里会跟着他出来流làng,他们一家三口可以和和美美的生活在一起,哪里会落到这样的下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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