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吟雪被捂住了嘴无法说话,我能听到的只有她支离破碎的呜咽声,我摇了摇头,转过脸去,自己拿起了桌上的胭脂。
粉色的小木盒,打开来,浅浅淡淡的粉,是沁人心脾的腊梅香。
我伸出手指,轻轻蘸了一下,然后在脸颊处细细涂抹,直至将两处苍白的脸颊都氤氲开淡淡的粉,才收回了手。
铜镜中的自己,果真是个不错的姑娘。
姬姑娘。
姬真。
阿真。
子真。
“我没事,阿真。”
“她和姑娘你,长得很像……我以为她又回来了。”
“她一定会回来的。”
“我想好好看看你……好久不见阿真了。”
“阿真会改变心意的。”
“阿真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阿真说过非我不嫁,自然喜欢。”
“阿真,这个好看吗?”
“阿真,放手啊,扯到头发了——”
“阿真欺负我……”
“阿真又在胡闹,什么齐鲁三花?”
“自然是因为对阿真的思念呀。一日不见,如三秋夕。”
“阿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我还没有看个真切。”
“当一件事情变成天下大势之时,凡天下人都无法置身事外,不管他是否愿意……只是,我仍然存有私心,不希望你受到牵连。”
“现在的我,和那时的阿真,做出一样的选择。”
“我绝对不会失约。”
“就算再缺钱花,你也不可以把玉箫卖掉,这种事我不先提醒你,我相信你做的出来。”
“阿真,你要不要吃糖糕?给你加豆花。”
“桃花树,死掉了。”
“子房二十多年的清白之身——”
“……二月初三那天,一直在下雨。我等了你三天。”
“我不会再让阿真摔倒了,再也不会了。”
“阿真,我们有孩子了。”
……
那些我以为被我忘记的话语,像潮水一般没顶而来,四面八方都是他的声音,却不见他的人影。我捂着眼睛,那里有什么支离破碎的温热,夺眶而出。
“阿真不忘儒家经典,子房深感欣慰,不过为了我们的孩子,子房做一回小人也未尝不可。”
……子房。
我移开手,朦胧中有个人影,逆着光向我走来,我扑进了他的怀抱,奋不顾身的样子像是溺水的人抱住了浮木。
“子房。”
欢呼雀跃的嬉闹声淹没了我的声音,我只听到别人的声音,简直响彻云霄:“吉时到!”
有些东西,一旦落下,再难拾起。
有些事情,一旦错过,便是永远。
曾经那样笃信着,只要追寻着相同的东西就一定会在一起。
因为那时年少,少不更事。
他的容颜渐渐清晰,不是那个清秀俊雅的儒家男子,而是美丽张扬的少年将军。
……是啊,今天本就是我和龙且成亲的日子。
我怎么给忘了。
……为什么,每个人都比我要高兴呢?
“龙夫人真是好运气啊,嫁给了我们最英勇年轻的龙且将军!”
“龙夫人好像已经有身孕了,肚子还不小呢……这是怎么回事?”
“小龙将军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早就有了咱们的小小龙将军,今天可谓是双喜临门啊!”
都是祝福声,他们说的没错,好多人都在羡慕我。
众望所归……是这样的吧。
众望所归,众望所归。
“想与张小美人你来一段虐恋情深。”
不是众望所归哦。
……十三岁的姬真,她在人群中央。她就站在人群中央,她的声音盖过了所有的喝彩声和祝福声。
她说:“窈窕张良,姬真好逑。”
时间仿佛静止了。
耳边呼呼而过的,唯有风声,我看到她蹦蹦跳跳地往前跑,越跑越远,最后转过身对我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消失在一片寂静的日光之中。
“阿真,我们到了。”
我愣愣地抬起脸,说:“好。”
忽然眼泪又落了下来,滑过脸颊,滑过下腮,滑过脖颈,然后在左边的胸口,蒸发殆尽。
司马府。
“子真。”颜路轻声叫我,他的身边站着伏念,萧茗……还有站在房顶上的白凤。
他站得真远,将整个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司马府都踩在了脚底。
……我也想像他一样,一样站在那么高的地方。
“阿真,吉时已到,快请各位入座吧。”
“……好。”
高朋满座。
我在将军府从未见过如此热闹的情景。
似乎最热闹的一次是我和老爹,还有宛芳在一块儿。那一晚的安宁短暂地令人惆怅……为什么刺杀不可以等到早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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