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懵了。
我是真没想到他居然肯这么下血本,连身份也直接明晃晃撕开了。
久久地懵了。
懵许久,半晌,又慢慢笑出声来,笑音涟涟,逐渐开怀。
花满楼抓着我的手在收紧,有些疼。
我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扒开,将被攥得发白的手抽了出来,甩甩,揉捏,让阵阵发麻的手逐渐回血。
花满楼的呼吸有些不稳了。
“七童,你失态了。纵假若我真的因你适才一番话而跟了你,我看中的也是你的权势,而非你的人。更勿论你明知我对钱、权、势根本没什么兴趣,升斗小民,闲云野鹤,米粮够用就好,钱权势多了,凡倒徒增累赘。”
七童素来稳定的音色里竟有些颤抖:“那花家的藏书阁呢?阿淡,你书呆子性,素来最爱书了。”
我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阿淡爱书,更爱自由,有了自由才能漫游更广袤的天地,看更无穷无尽的书。花家虽势大,可终究不过屈居在江南一隅,这世界远比江南这块小地方大的多。”
“七童,你知道么,阿淡外出漫游的时候,去过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海洋浩瀚如苍穹,鱼儿斑斓如钻石,大漠、戈壁、海岛、邦国,全世界各地的风土人情,全世界各地的精彩书卷,多到一辈子都看不完。”
“世界之大,又岂是区区江南一隅可比的,我不可能为了一处的藏经阁就拘了自己的自由,那是捡芝麻丢瓜,阿淡岂会那么傻。”
第9章 公子
我向他讲,这世界是何等之大。
我向他讲,我这种医术与武术双技能皆满点的独行者是多适合做漫游人。
“你明明一直定居在这里的,只是前两年才出去流浪了而已。”
“错,我并非定居在这里,这里只是我的一个居驻点,我每年都会回来这里住几个月而已。”
“我每年都会出去漫游,带着行囊,骑着马,边漫游边行医,搜集不同地区的不同好书来读。”
“不可能停下来的么?”
“不可能停下来的。似我这类的人,注定踽踽独行,行进着,直到死亡尽头。”
“各人有各路。而你,七童,你是江南花家的七公子,你注定继承家业,注定娶个门当户对的贤惠妻子,生儿育女,富庶一生。”
“咱们两个,不是一路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
夜晚静静地,屋舍寂然。
花满楼沉默许久,似乎终于看开了,敛下没有焦距的眸:“……看样子是如此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你。”
我点点头,如释重负。
“你明白就好。”
花满楼:“可惜了,阿淡,你我性情如此合拍。”
我:“会有更适合你的女子,门当户对,与你成亲,共度一生。”
“……”
“你既已看开了,便没我什么事了。我回去了,你早些休息,明早咱们还要治眼睛呢。”
“……好,你去罢。”
出宅门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隐约的烛光下,如梦似幻,玉公子脸上无喜无悲,没有任何表情。
指节有一茬没一茬,规律地扣击着桌案,似乎在深深地思考些什么。
一阵夜风飘过,冷嗖嗖的,我缩了缩脖子,没由来打了个寒颤。
第10章 抱歉
费了两年时间找到的治眼睛的奇方,配合针灸与穴道按摩,用到花满楼身上,两个月的时间,给他恢复了视觉。
“慢慢睁眼,头一次见光,眼睛还很脆弱的,不要被刺着了。”
纱布揭开的时候,花满楼如我所言,极尽缓慢地睁开了眼。
盲人不复盲,却没有立刻新奇地打量这个视觉的世界,而是将手伸出来,慢慢摸着我脸部的轮廓,意味莫名:
“我很抱歉。”
我疑惑地问他:“抱歉什么?”
“没什么。阿淡,我家族给我安排联姻了,是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成亲就在下个月,你先不要走,等喝完我的喜酒再走好不好?”
“好啊,当然好,”我喜笑颜开,“七童的喜酒我岂能不喝!”
喜酒喝完,我也就该和花满楼、陆小凤断绝友谊了,他们身在江湖,牵扯的势力纠纷太过错综复杂,我人单力薄,既安于平淡的生活,就绝不该与他们扯上关系。
“到那时一定要与我断绝关系么?”七童再三确认,我无限歉意地答,“难以割舍,可必须得割舍。”
必须断绝。
得到肯定答案的七童便沉默了,视线低垂,刚恢复视觉的眸子里漆黑一片,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很抱歉。”
他又对我说了这四个字,我始终还是无法弄明白这莫名其妙四个字背后的含义,待到明白,已经为时过晚。
喜宴,喜宴前夕。
七童邀我单独开小灶,最后一顿小灶,美其名曰,娶妻以后,恐妻子会吃醋,就不能再这么热络地私下聚在一起吃饭了。
我欣然赴约,却没见到铁三角之一的陆小凤,七童称陆小凤临时有事不能来了,两个人先吃着为好。我不疑有他,将七童的厨艺一饮而下,笑评七童今日的烹饪成果味道有些古怪,莫不是调味辅料放多了,然后直接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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