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衣把匕首递得离无痴更近了一些,冷冷道:“这样放血未免太慢了些。”
叶开叹了口气,然后他抬眼瞧见陆小凤,便发现对方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手盖在了叶开的手背上,然后用手指缠上了他的手指。
感受到手指间温热的液体,叶开有些诧异地看了对方一眼。
陆小凤则对着他微微一笑,他笑起来的样子就像只小狐狸。
在旁人看来,这不过是陆小凤刚才沾上了叶开的血,但只有叶开才看得出来,他刚才收刀之时,就已用手抹过了刀。那一抹悄无声息,轻柔至极,更像是情人之间温柔的爱抚。
叶开只知道陆小凤可以把酒当情人,没想到他还能把刀当做情人。
此刻双手交叠,十指相交,陆小凤便能让自己的血顺着他的手指缝一起流入袋中。
两人的血早已相互交融,渗入袋中,但在外人看来,就只是叶开用力一挤,然后流了更多血到袋中而已。
等血流了一会儿之后,铁衣的防备依旧没有一丝松懈,他老鹰般的眼神一直落在叶开和陆小凤身上。但他身边的无修就不是如此了。他仍旧拿着利器,可身上的肌肉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紧绷了。
一个人一旦松懈,就一定会露出破绽。
而叶开和陆小凤等的就是这样的时刻。
他们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行动了起来。
陆小凤将袋子高高抛起,抛向旁边的水井,铁衣见状,立刻飞身上前,换他身边的无修去挟持无痴。
但一把刀阻了铁衣的道,两根手指夹住了无修手上的匕首。
那一把刀是飞刀,那两根手指是陆小凤的灵犀一指。
没有人能形容那把刀的速度有多快,大家只知道白光一闪过后,刀就插在了铁衣的喉咙上。
也没有人能看清陆小凤是怎么夹住那匕首的,因为他的身形实在快如鬼魅,急如追风,无修的匕首被他轻轻一夹,就断成了两截。接下来的事就不用说了,因为他的穴道又一次被点上了。
血从他的喉间喷涌而出,像春日里绽放的花。
铁衣的身体如失去方向的铁塔一般,重重地倒在地上之后,还抽搐了几下才死。
叶开看着他那死不瞑目的模样,面色却忽然凝重了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在梦中杀人,这也是他一直以来都极力避免的。
小李飞刀虽有不败威名,却不该是杀人的刀,而该是救人的刀。
无论身处何地,都要维持本心,一旦放纵了,松懈了,内心的魔鬼就会第一个涌上,将原来的自己彻底吞噬。
他并不想杀铁衣,即便对方罪大恶极,也该交由少林寺审判,更何况铁衣身上还有许多秘密未解,他不该就这么死去。
可刚刚那一瞬,叶开却罕有地生出了几分杀意,戾气一出,心念一变,飞刀的方向也跟着转了。
可那股毫无来由的杀意,那股莫名的戾气究竟是如何生出来的?
是刚才?是很久之前?还是说这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杀意?
难道是叶孤城?
叶开的身体一僵,仿佛被什么人定住了脚步一般。
若叶孤城和之前的无花一样,一直都在冷眼旁观呢?
可他为何不出现?
他为何不试着把自己的身体夺回来?
他若能回来,叶开或许就能回去了,不必困在这梦里,一辈子都醒不过来。
而且这几天来,他又为何不试图发出声音,和叶开交流?
就算他发出的是威胁,是恐吓,是诅咒,也比死寂一般的沉默要令人安心得多。
可他现在给叶开的,就只有刚才的那一抹杀意。
那抹无形无状,却能寒入骨髓,沁入心脾的杀意。
陆小凤替无痴解完穴道,又给对方简单包扎了一下,一回头却见叶开陷入沉思之中,便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他这一咳嗽总算把对方从漫无边际的遐思里给拉了回来。
陆小凤挑了挑眉道:“你是不是该看看自己的手?它可还在流血呢。”
叶开也笑道:“你是不是也该看看自己的手?它流的血可不比我少。”
陆小凤举起了血淋淋的手,道:“这大多是你的血。”
他忽然坏笑了一下,然后拉着叶开便往方丈那边去,一边拉一边还在叶开的胸口上印了个血手印。这血印在白花花的衣服看上去甚是吓人。
叶开也不闪不避,只是热情地拍了拍陆小凤的脸。
陆小凤本来是想避开的,但是他看对方冲着自己挤眉弄眼,一时间笑得太开,结果就忘了躲。
方丈正好替无戒疗完了伤,后者迷迷糊糊地一睁眼看见陆小凤那有着血掌印的侧脸,差点一翻眼睛又晕过去。
作为元凶的铁衣伏诛了,无修也被生擒,事件也算是暂时有个了结了。
在场之人都该松一口气,但是陆小凤却似乎看出了叶开的心事。他本想晚间休息的时候找个机会问问,没想到对方回去之后,沾床即倒,一倒就睡,一点机会都没留给他。
陆小凤只好在他身边睡下了,他睡前倒是希望自己不用做梦。毕竟今天的事情已经发生得够多了,不应该再带到梦里来。
他的确没有做梦,但是叶开却在做梦。
而且还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一个他一直想做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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