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蒂听到这儿,才突然想起来她不告而别的老朋友。
他在去年圣诞节前随大师佩鲁吉诺一起结队去了罗马,共同受邀参与西斯廷教堂的壁画创作——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甚至可以说是对这个时代画家的最高肯定之一。
等小桶回来时发现两个朋友都已经离开了,恐怕也会有些失落吧。
“不过……”海蒂扭头看向达芬奇:“你还打算画画吗?”
她原先做女仆的时候,还一度试图通过催稿让美术史的教材上再多浓墨重彩的几笔,如今显然已经不太实际了——
这位先生对画画还有多少兴趣都难以估计,据说他和助手光是收拾各种工程图和机械图都花了一整个上午。
“画……”达芬奇顿了一下,还是小声说了实话:“不过我要先帮米兰大教堂解决穹顶的问题。”
我就知道会这样。
他们在米兰买下了一个庭院,又雇佣了看门人与女仆。
庭院离米兰大教堂并不算远,而且出门右拐走五分钟就有繁华的贸易区。
由于身份不好解释,海蒂和达芬奇在商议之后,决定将她描述为美第奇家族里过来休假与旅游的贵族,而他则是她雇佣的画师,和德乔一样都是她的手下。
还真是身份调转了。
庭院不大不小,可以养些风信子和无花果树,还有只白犬被抱过来看门。
海蒂又去购置了一些鸭子和母鸡,和达芬奇一起在角落里修筑了两个小窝。
她对狗窝的看法停留在《猫和老鼠》的画面里,因此动手修订时做了一个小木屋出来。
在这漂亮姑娘拎着钉锤敲敲打打的时候,达芬奇在旁边看的纳闷而又忍不住微笑。
——她好像真的什么都会,而且什么都可以做的很好。
当初海蒂帮自己修好了损坏的门栓,现在还能一个人锯木头钉钉子,利落到他只能在旁边递杂物的地步。
虽然不是很清楚为什么狗要住这种小屋子,不过小白犬晃了晃尾巴,似乎相当喜欢这个地方。
于是崭新的生活又开始了——
比以前要更加有序,也更加宁静。
如今的米兰,是与战争无关的净土。
人们彻夜狂欢饮酒作乐,学院和剧场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开设,哪怕有统治者的高压控制,也似乎每天都洋溢着快活的气氛。
海蒂给自己做了一个日历,不定时的在那上面画叉。
竟已经到了1483年的五月了,真是不可思议。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的摇着屁股走来走去去的鸭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
-2-
由于这里是米兰,领主也由美第奇换成了并不知道她的到来的斯福尔扎,眼线和监控已经少了许多。
海蒂花了一些时间让德乔适应她定期出去‘看表演’的习惯,然后开始带着新的侍从去寻找更多的商业机遇,也好趁机多了解一些信息。
达芬奇总是回来的很晚,有时候甚至半夜才忙完工作回来,显然也投入到了米兰大教堂的设计之中——他再次颇为天才的设计出了一台更加适合高空的升降台,还亲自带她去看了一眼。
虽然这大教堂依旧没有门扉和天花板,但壮观的情形仍然让人想要凝视许久。
无数的白色尖塔犹如雪松般屹立在教堂的旁边,天顶上石桥交错如同通往天国的阶梯,圣人、恶魔、平民的石像便屹立在天际之上,被踱上淡橙色的晨光,犹如悲悯的超脱者。
进去时不用买门票,还真有些不习惯。
他带着她穿过整个广场的时候,她又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旁边的道路。
达芬奇注意到了这一点,停下脚步问道:“在看什么?”
以前,就是这里。
她在同样的角度回头,看到过一辆天蓝色的有轨电车。
冰淇淋小摊就在不远处,还有人在兜售鸽食和气球。
可到了如今,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没什么。”她看向前方,继续陪着他往前走去。
巨大的祭坛以北是辉煌灿烂的彩色玻璃墙,大概在几十米的高度上还悬着一盏红灯,照耀着传说中的圣物。
据说当初将耶稣刺在十字架的三枚圣钉,有一枚便被珍藏在这高台之上。
“我制造了一个足够稳定的升降台,主教可以在做弥撒的时候把它取出来——一年也只有三天。”达芬奇压低生意和她解释其中的原理,还指了指旁边没有完成的壁画:“是这幅好看还是我的画好看?”
海蒂笑着看向他,反问道:“先生,您什么时候开始画呢?”
对方会意的扬起笑容:“明天,明天一定画。”
她随他一同去看那些壁画和圣像,不断比对着自己的记忆。
镀金的耶稣受难像还未悬挂上去,拥有上万根音管的巨型管风琴也并不存在,花格玻璃窗上有彩色玻璃绘作的无数幅圣画,还有工匠在小心翼翼地完成着加固的工作。
“那边就不能过去了。”他指了指侧耳房,解释道:“有一些地方是只有红衣主教才可以进去的。”
不要紧,我上次来的时候已经都逛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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