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赶紧赎回来,再把它放到别的地方去。
之所以先前没有赎回,一是因为没有在领主宫里站稳脚跟,二也确实是没有底气。
好在领主大人发工资的时间都很准,她如今手头宽裕了太多。
海蒂穿过人潮,听着长笛手们在排练复活节的节目,还有诗人站在街头在大声朗诵着自己的作品。
小孩儿们追逐嬉戏着,还有好些妇人在忙碌地晒着面条。
她环顾四周,心里在想别的事情。
我……要不要,给自己准备一栋房子?
她手头现有的金币,已经足够安置一个居所了。
可是这个念头一出现,就立刻被打消了。
洛伦佐·美第奇那鹰隼一样的眸子,简直瞬间就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万一那位领主大人起了疑心,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进去翻找调查,恐怕也是个麻烦。
一个城市拥有一位精明的领主,定然会得到周全的庇护。
可惜太过洞明也不是件好事。
她现在孤立无援,没有家人,没有兄弟,确实难以立足。
有一个念头又晃了进来。
也许……我应该和阿雷西欧先生结婚的。
婚姻可以给她提供一个合法而合理的身份,而且会有男性和亲属庇护她的财产。
海蒂晃了晃脑袋,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还是不了。
胡思乱想之际,她走进了那家小酒馆。
黑市商人不光会交易些长剑珠宝,也会卖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街坊当中有些妇人还会去找他买些异色的石头,说是可以保佑人无病无灾。
“您好……”她拢了一下衣服,坐到他旁边低声道:“我想把我的那枚戒指赎回来。”
老头儿正喝着麦芽酒,一听声音发现是她,忽然就摆出一副不耐烦的姿态,飞快地挥手驱赶:“没有!走开!我这没听说过什么戒指!”
海蒂愣了下,试图回转道:“我多出些钱可以吗?您别急着——”
“我真不知道什么戒指不戒指的,女人别随便来这种地方!”那老头甚至往后缩了一些,跟驱赶苍蝇似的嚷嚷道:“走吧走吧!”
他怎么这样了?
海蒂本来都准备被敲诈一笔,还带了好些金币过来,这回心里真有些空落落的。
她原本就是为了保自己平安才临时换些现金,如今真的听说那个戒指没有了,心里又觉得有些后悔。
毕竟……也是自己和上辈子所剩不多的联系了。
复活节很快就到了。
从公元六世纪开始,人们就会穿着各种仿古的长袍和戏服在教堂门口举行游行和庆典。
不仅有好些波斯商人会涌进来做生意,还有好些会算命和卖稀奇古怪的吉普赛人也会冒出来。
不仅如此,人们会一块儿把鸡蛋煮熟涂红,来代表神话中的天鹅泣血。小孩子们往往会得到好些玩具和奖励,能乐此不疲的在喧闹的人群中玩一天。
最为盛大的公众活动,就是复活节的爆炸马车。
教堂门前会装置一辆载满烟花礼炮的马车,做成可旋转的金字塔状。
而主教会按动机关,让机械鸽子冲进那烟花礼炮里,点燃整个马车,让它为之呼啸着旋转爆炸。
如果鸽子击中马车,里头的礼花也全都炸个干干净净,则预示着佛罗伦萨新的一年会迎来丰收和好运。
由于美第奇家族最近几年大兴庆典和节日,更多的贸易和集会也为之展开,附近几个城邦的人们都会过来观瞻玩乐。
海蒂跟着达芬奇去广场上看热闹的时候,还瞧见有大力士们举起橘子树比拼力气,旁边好些人在鼓掌叫好。
宫里的许多贵人都有专门的观礼台,一个个都轻举羽扇姿态优雅。
而厨子们女佣们则在忙完之后凑到人群里看个稀奇,整个广场跟游园会一样热闹。
太多的乐器夹杂在一起,还有各种语言乱糟糟的听不清楚。
海蒂站在达芬奇的身边瞧来瞧去,颇有些想买个水晶球回去看看。
她一扭头,发现达芬奇没有在玩乐嬉笑,反而捧着他的本子在飞快的写画着什么。
“达芬奇先生?”
“是列奥纳多。”
“Leo——你在做什么?”
他的身子微微倾斜了一些,让她能够看个明白。
达芬奇有个习惯,是随时随地都要带着笔记本。
那个小本子一般挂在他的腰带上,而且写满了之后会立刻换新的。
海蒂以前虽然好奇,但从来没有看过这个。
她凑过去瞅了一眼,发觉竟是在画速写。
“我在看光的散射。”外面的声音实在太过嘈杂,他只能凑到她耳边解释:“因为博士来拜那副画,我一直画不下去——”
几束光投射在人群中,反应出来的轮廓是截然不同的。
人的头部、肩部等各个部分,还有穿的衣服的质感,头发的光滑程度,都会让光跟着折射和改变强弱。
哪怕只是把一束光打在石膏像上,从鼻梁到嘴唇的光线明暗都是有所规律和不规律的。
达芬奇没有心思去看那空中尖叫着旋转上天的焰火,而是动作急促的标记他看到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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