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你身为世子,只能在权谋诡计里慢慢打磨,将自己变作你父亲那样老沉稳重的人。”姚谦舒道,“贾赦,人生如流水,纵你害怕,亦在向前。前路虽不可知,却也无可惧,有些事你可以想,可以学,可你一旦怕了,举步不前,便真的是辜负了自己。”
这样一碗心灵鸡汤灌下去,他也不知道效果如何,索性还是灌酒来的直接,一杯接一杯地给他倒。
贾赦亦不阻止,他倒了便闷头喝干净,待得一壶下去,他忽然捏着杯子笑起来,“你说得是,没什么好怕的,怕他大爷。”
“我是不是说过,再听见你骂脏话,给你下巴都卸下来。”来接儿子回家的贾代善背光站在酒肆门口,神色不明,“还不滚过来。”
“爹你过来一起喝啊,这烧刀子不错,很够劲。”贾赦朝他爹挥挥手。
桌子甚是小,姚谦舒借着给贾代善让位,坐到贾赦边上去了,让小二多上了个杯子,“国公爷忙完了?”
“姚先生,犬子只有十六。”贾代善有些无奈,“小孩子不宜多饮酒。”
姚谦舒摇头道,“他心里不快,总要发散出来。”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我在他身上花的功夫,比其他一子一女都要多,先生以为是为什么?”贾代善道,见贾赦支着耳朵听,抬手重重敲了下他的脑袋,“因为心疼。先生也看出来了,赦儿是个极不喜欢拘束的性子,可偏偏他是嫡长子。”
“既你是他父亲,就该让他选自己喜欢的路。”
“先生这样的方外之人许是不明白,何谓家,何谓族。”贾代善道,“这是我们的重任。位越高,权越重,就越容易倾覆……”
姚谦舒替他倒了浅浅一杯底,“国公爷这些话对我是白费口舌,还是喝酒罢。”
于贾代善,家国天下,都是贾赦的必修课,他自觉荣国府已经可以进行达则兼济天下这个项目了。但是于姚谦舒,三千世界,万千风物,一个皇帝或是一个郡王又算得了什么,大家伙儿最终是要变成骨灰加土的。
贾赦虽喝了不少的酒,脑子还有些清楚,扯了贾代善袖子道,“莫要吵架,又不是三岁。”
贾代善没好气道,“没有要吵,你才三岁。”
“我是三岁啊,我是个宝宝。”贾赦努力眨眨眼卖萌,“爹你说,你怎么知道那听风是假的。而且你还给我下套是不是?”
“我现在说了你能记住?”贾代善扫一眼那小二,见他在门口招揽客人,放低了声音道,“陛下的听风者都有编号,缺一个都要一查到底,你在宫中也看到过,东平郡王事无巨细陛下那里都有,如何会少了个听风者能瞒过陛下。想来不管你有没有踩到那棵树,那些黑衣人都会让我们发现尸骨。东平郡王应该已经和北狄私下有联系了,只要我们联系那个传说中的内应,他便有后手等着我们。”
纸条上写得是北狄某位权贵已叛变,倾向天.朝,必要时候可和他取得联系,里应外合。
“你居然还特意骗我!说什么能比陛下快一步!我还是不是亲生的了!”贾赦思维很跳跃,“那你为何又让我离戴权远些?是戴权靠不住了吗?”
贾代善道,“就是戴权靠得住。他是天子心腹,连他都不知道下毒之事,说明陛下已经开始有事瞒着他了,你们往来过密,不是他有危险,就是陛下会借他来算计你,这下清楚了?”
“哦。”贾赦歪头,看了贾代善半晌,忽然重重转头看向姚谦舒,“完了,你是不是没那个,万一被别人听见了!”
“放你爹进来我就重新又弄了,你放心,他们听不到。”姚谦舒看他险些把自己脖子甩出去,出手替他揉了揉,“你轻点,头又不是借来的。”
贾赦酒意上头,烧得双眸愈发水润迷茫,捧着脸道,“嘿嘿,那是,这么漂亮,必须我爹亲自生出来的。”
讲得就好像他是由贾代善十月怀胎生的一样。
月上中天,小二点了灯,不好意思道,“灯油不够了,有些暗,客官多担待。”
“无妨,今日月色正好。”贾赦豪气地摆摆手,忽然想到某个传言,“我小时候听爹讲故事,说伯祖父的剑可以在月下借星斗之力,是不是真的?”
姚谦舒淡淡看一眼贾代善,“原来国公爷还会讲故事。”
贾代善抿了一口酒,警告地看回去。
再怼我,我可不客气了。
“是不是真的?”贾赦见他二人只顾着对视,硬是趴到桌上,贴在贾代善面前道,“爹你快说。”
贾代善把他的大头摁下去,“自然是真的,不过需得是你伯祖父的无名剑。”
贾赦把宝剑举到他眼前,还自己配音,“当当当!无名剑!”
“这剑怎么在你这里?”贾代善军务繁忙,贾赦多一把剑的事儿他也未曾在意,只当他又是哪里坑出来的。
“自然是伯祖父送给我的。”贾赦抽剑出鞘,“让我试一试,借了星星就可以晚上不要点灯了。”
贾代善抓了一把没抓住,他已经一阵风似地跃出去了。
姚谦舒就和贾赦尾巴似的,也跟着缀上去,留了来背影给贾代善。
贾赦手腕轻巧,舞了几个剑花,权当是热身了,转眸又朝姚谦舒笑了下,端的是面如桃花,眼含春水。
姚谦舒被他看得往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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