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传甲驾着马车等候在巷子里,见李寻欢带人出来,立刻迎上前来。
谢知非同唐霸天随李寻欢上车之后,马车晃悠悠的往城外驶去。谢知非撩起帘子,比之上一次来京城,此时京城之中的百姓面上似乎蒙上了一层名为恐惧的灰色,连普通百姓都已经感受到京城的不对劲了么:“那上官金虹和赵承想的是什么,难道想趁着我和他决战的时候,去杀了小皇帝?”
“我等并无证据。”李寻欢压了摇头。
金钱帮发展太快,帮众良莠不齐,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赵承的许多事qíng似乎都没有让上官金虹参与。而赵承手下之人求的是从龙之功,为了这样的功劳,口自然是把关极严:“赵承想的如何我等无证据无法作证,不过上官金虹倒是好说。自去年之后,上官金虹一直想与你再战,此事应是他顺水推舟。所以决战是真的,而赵承要在这个时间做事qíng也是真的。至于他们具体要怎么做我却不敢断言,只能小心戒备。”
如果连李寻欢都知道赵承要在燕山做手脚,没道理太后和天子不知道,而这两人却像是不知道一般前往燕山,可见这两人心里也是同白飞飞说的那样,是有别的打算。
那太后据李寻欢说并无什么主见,这件事应该是太后的智囊团提出,由小皇帝做的决定:“小皇帝对燕山狩猎又是如何想的?”
“你不知道?”李寻欢甚是诧异,唐鸿生在陛下身边做暗卫,陛下许多事qíng并未避讳唐鸿生,因此唐鸿生知道的事qíng比他还多,没道理谢知非会不知道。
除非唐鸿生并未将这些事qíng告知唐门,可唐鸿生作为谢知非的嫡传弟子,类同父女,这般亲密的关系,涉及到谢知非的事qíng唐鸿生应是无话不说的。
李寻欢这话一出口便知自己失言,马车里空气一凝,三人只听到谢知非冷冷道:“你以为唐门的暗卫是做什么的,给唐门做qíng报工作的?”
若谢知非想知道,自然可以让唐鸿生告诉自己,只是如此一来,日后还有谁会继续找唐门接暗卫的活。为了日后的金山银山,此时放弃一点事qíng完全是值的:“鸿生现在的第一身份是陛下的暗卫,其次才是我唐门子弟,李探花是在怀疑唐门行事的准则么!”
从你变成了李探花,这关系顿时疏远。
李寻欢立刻告了声罪:“北方蛮族有变,似乎准备屯兵扣边吸引山海关守军兵力,应是与赵承遥相呼应。太后出京之前曾秘召山海关守军领五万驻扎燕山十里之外的深山之中,而山海关的空缺由抚宁边军调兵填补,若燕山生变,隐匿在山中的大军即下山刻勤王。”
这话几乎是认定了赵承会在燕山谋乱,只是局时看谁旗盛一筹。
若是赵承cao作得当,那便可以将谋逆的罪名推在其他人身上,将自己洗成救驾来迟的臣子。到时候再以天子无后为名,或是惺惺作态的一番自己登基,或是从宗室之中选一个襁褓傀儡的皇帝。
若是太后天子党胜了,那么赵承谋逆必定是铁板上的事,局时朝中必定是一批血洗换人,这空出来的权利真空一部分会回到太后天子的手中,而更大的一部分则是被太后天子党的臣子瓜分。
因此,到底谁胜谁负,就看燕山这一局谁心更狠埋得更深,思虑更周全。
虽然是太后身边的红人,然而李寻欢身上依旧无半点官职,想要出入猎场本应非常难。可是当守卫猎场的士兵知道这辆车里坐的是李寻欢,连该有的检查也没,直接放行。
这反常让谢知非侧目,就像是士兵明知故犯一般,此时如此诡异的时候,士兵却如此松散。谢知非不由多想。而李寻欢则是叹了声,待马车走远了这才道:“这次北狩的军队里,主将徐将军是先帝心腹,然而两位副将却是去年赵承掌权之后升迁而上,虽说背景看着gān净,但我等均怀疑他们暗中已投诚了赵承。”
这一局棋是越来越诡异了,似乎双方都知道对方的想法,这似乎是明牌的比试。然而关键的内容却全靠猜,算起来重要的半点也不知道,若要谢知非来猜,那主将虽是先帝心腹,然而此时拥护新帝只是尽忠算不得大功劳,可若投靠赵承便有从龙之功,封侯拜相也是可能。
要谢知非说的话,那个主将投靠了赵承的可能xing更大,两个副将或许是障眼法。
只是大家都是猜,而谢知非自认知道的远比李寻欢等人少,此时说这些不过徒乱军心,便不再继续深入探究:“那到时候真是这样,你们准备怎么做?”
铁传甲驾着马车往雾灵峰的方向去,路上远远看到湖边似乎有天子的帐篷,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李寻欢撩开帘子之后,眼中满是温qíng的看着远处,在与周边来往的士兵点头招呼之后,李寻欢放下帘子继续道:“你和上官金虹决战,赵承必定会以此为借口,将一部分军队掉过去。不过应对之法我们已经想好了,局时太后以先帝托梦为由留下徐将军,将那两人调去雾灵峰。”
若是朝中太后天子党的脑子有赵承厉害,也不会走到让四辅政大臣变作一个的地步,更不会让赵承如今几乎一手遮天。可见赵承的脑子加起来,比这群人厉害多了,反向思考过去便是赵承很有可能将这些人的想法都算计准确,因此李寻欢等人如何想的,多半是错的。
用否定的方法来推导,谢知非几乎已经可以肯定李寻欢寇仲的徐将军,已经投靠了赵承。
谢知非眼睛一亮:机会啊!
随后谢知非冷声像是抱怨的说道:“我早让你们花钱买人头。”
大约是想到了这短时间内死于非命的大臣,李寻欢眼里流露出让人心碎的痛苦:“我知道。”
有些路看着是通往终点的捷径,然而一旦走上去之后才会发现,这条路在通往终点的前一尺乃是万丈深渊,再回头也是万丈深渊,进不得退步得:“只是赵承可以让手下的人这么做,我们绝对不行。门主也说过,王法只有在公正之人手中才是王法,若作为王法维护者的我们都将其放下,日后又有何颜面执王法于手,行公正之权。”
正道沧桑,行走在正道的路上总是有无数的约束,有时候这约束多到让人窒息。
“……”谢知非靠在马车上,闭上眼做假寐状。这一刻的谢知非似乎有些明白,为何李寻欢给人的感觉会那么软弱,似乎血xing已经尽数被磨灭。只因这人在自己身上,加注了一道又一道的桎梏,这些桎梏将其牢牢捆缚却又让其甘之如饴。
马车摇得嘎吱作响,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马车停了下来。
铁传甲浑厚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少爷,谢门主,雾灵峰到了!”
谢知非同唐霸天闻言跳下马车,唯有李寻欢留在马车上,李寻欢撩起帘子,对谢知非说道:“我且送你到这里,太后和陛下那边还有诸多事宜未定,我还需过去。”
说吧,铁传甲驾着马车,带着李寻欢离开这里。
唐门到现在为止,除了他在京城那一次同李寻欢联手打了上官金虹之后,一直没在江湖正面露过面。
虽说这般事为了保持唐门的神秘,然而一定的神秘可以增加唐门的威慑力,过了就会走下坡,因此,想要在离开之前闪亮登场的谢知非带着唐霸天在雾灵峰脚下停了下来。
唐霸天看向谢知非:正午快至,为何停下?
面对唐霸天无声的询问,谢知非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唐门行诡,方可独步天下。若是我们招式武功被人看清了摸透了,那便是唐门弟子的灾难。待时间一致,你我上去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往将四周的人驱赶。”
唐门两门功夫均是靠暗器毒药,最qiáng的杀人技能是靠弓弩 。
无论是暗器还是毒药,一旦被人全然知晓就会有破解之法,唐霸天听得连点头,师傅说得有道理:“诺!”
雾灵峰上,上官金虹伫立在那里,三步之外则是荆无命默默的抱剑不语。
从天还未亮的时候,他们两人已经在这里静静的等候,然而此时马上就要到约战的时间,作为决战的另一方主角,唐门门主却迟迟未至,不少赶来的江湖人士起了咕哝:
“这都快到正午了,怎么唐门门主还没来。”
“该不会是怕了吧,这唐门门主虽然从不失手,可上一次战胜上官班主是有李寻欢帮忙,他一个人来说不定就懈场了?”
“应该不会吧,若是这唐门门主……你们快看山下……”
石盘之上,铁针此时的影子已指向了正午。而就在众人以为唐门门主怯战的这一刻,雾灵峰崖之下,有两道如同chūn燕迅捷的人影由下而上。
这两人一大一小,并没有任何借力的点,却如同chūn日郊外的飞鸾一般,凭风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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