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他也不回避我的眼神,同样狠狠地盯着我,我们就这么互相盯视着,彼此都不退让,真真切切感受着彼此炽热的呼吸。
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我眼睛一酸,不知为何眼泪竟簌簌流了出来。长期以来,欢乐外表掩盖下的苦闷、压抑、无可奈何,一气释放出来。
如今,不只是他,我也明白自己这份心思了,反倒一时坦然。我俩之间也再没有什么秘密了。
他见我流泪,一时卸了劲儿,松开我的嘴,脸慢慢离远,目光却钉在我的脸上,满眼的难以置信。脸色几经变幻,像是欣慰庆幸,又似苦闷无望,怔忪着说不出话来。
我见他支起了身体,胳膊立刻抽出来,双手在他胸前一推,就跳起身,猛跑了几步,跳上格日勒,头也不回地打马而去。
身后只余一声喟叹:“好一个‘亲连天家,世不婚姻’!好一个……”
浑身猛然一震,我也不回头,更是快马加鞭,逃也似的抽身而去。
第61章 乱局
我一路策马疾奔,只觉天旋地转,都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待到了帐幕群,身子一晃,险些直直跌下马来。阿兰已在我帐幕前等了多时,见状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抱住我,惊呼着:“公主!”
我头晕目眩,腿脚无力,只对她简短说:“快扶我进去。”
一头栽在毡榻上,浑身瘫软如泥,嘴上热辣辣地肿痛,脑子里乱哄哄一片。我怔怔瞅着帐顶,眼神发直。
阿兰惊慌失措,急着要去找医官,被我叫住。看她担忧害怕的模样,我只得安慰道:“没事,只睡一觉就好了。给我拿条湿帕子。”
仔细把脸和嘴擦干后,我才略略放松。阿兰仍不安地望着我,失声问道:“公主,你的嘴怎么破了!?”
我一怔,旋即回过神来:“走路时跌了一跤,在地上磕破了。”
她忧心忡忡地看着我,好像有些不相信似的,却也不敢多问。我挥挥手叫她先下去,只想一个人躺会儿。
她刚要出去,我又想起一事,连忙把她叫住:“今天收下的狐狸,都养到一处,受伤的那个赶紧包扎一下。”
她应声去了,我长出了一口气,颓然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愿想。
……
借着酒劲,居然睡了一天一夜。醒来之后,头痛欲裂,胃里似火烧灼,恶心欲吐。医官诊治过后,说是酒后着了寒风,开下点方子,着下人服侍我喝了。
虽是服了汤药,依旧浑身发冷,饶是帐内生着火炉,仍觉得内里虚寒。我抱着被子蜷在毡榻上,摸着安童送的那只小狐狸,脑子里乱成一片。
自我醒来,脑子无时不刻不在回想着那日在河滩边的场景。我俩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他的眼神,他的哀痛,仿佛就晃在我眼前。他的亲吻,他的气息,在我身边缠绕不去。真实得难以置信,像个飘渺的梦境。我这么一想,头脑竟像炸开一样,疼痛难忍,抱头倒在毡榻上。
身旁的小狐狸柔柔地叫了一声,往我身上蹭了蹭。
我何时对他起了这个心思,自己也无从知晓。一直以为自己回避不想,这事就可以掩盖过去,甚至是欺骗自己。可那日他亲我时,我分明是在热烈地回应着——身体的本能反应是说不了慌的。
现在想想他那日的任性无理,却也不生气了,心里暖烘烘的,至少他只在我面前这样,露出那么一点点孩子气——那也许是他真实的一面
这个小表哥,以后我要如何和他相处?是要继续走下去,还是赶紧划清界限,我一时心乱如麻。若我真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也就肆无忌惮地爱下去了。可我……
迷迷糊糊地想了许久,才终于拿定了主意。我暗暗握紧了拳。
……
晚膳能多少进食了,吃了点山药粥,胃腹稍稍饱暖一些。心事慢慢放下,身上也轻松了些,躺在被子里,出了点汗,舒服了不少。
我正喝着药,就有人传报忽必烈和真金来了。我忙披衣下榻去迎接,忽必烈和真金进来看到我,忙命人把我抱回榻上。
“儿臣好多了,还劳父汗、王兄挂念,心里过意不去。”不等他们问,我就说道。
忽必烈接过了药碗,亲自喂我,满目忧切,眉头攒成一团,忍不住嗔道:“脸上毫无血色,哪里叫好多了?明明是你的好日子,怎么还惹上病了?喝了酒还往寒风里钻!听说那日安童和你在一起,他怎么也不知道劝着点儿!”忽必烈越说越气,手上的药却一勺不停地递送进来。
听他提起安童,我吓了一跳,生怕他知道些什么,但看他的脸色,似乎没有怀疑,才稍稍放心。只是这样一勺勺地吃药,又苦又涩,着实辛苦。
“父汗息怒,妹妹还病着,您就别说她了。”真金在一旁劝道,脸上也忧虑重重。我细细观察了一阵,只觉得他所忧心的并不止我生病这事。
忽必烈哼了一声,也不再责备,让我喝完了药,又把我搂在怀里抱了好一阵儿,轻轻摇晃着,我用小手握住他的手,只觉掌心温热,心里又酸又暖,脸颊往他的胸膛贴了贴,就这么靠着。
忽必烈把我抱得更紧了些。
真金也在我榻边坐下,看到那只小狐狸,也抱在怀里摆弄一番,笑问:“这是曲律的斤送的那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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