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元]风刀割面_璨钰【完结】(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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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催促道,跟着二人一起入殿。皇帝早已坐在御座之上,见我入殿行礼,颇感意外,担忧地开口:“你还病着,何苦劳顿来此?朕知你心意便好了。既行了礼,便回府罢。”

  我摇摇头,在宫人的导引下就座,而后道:“府内太过冷清,新年伊始,我还是喜欢热闹些。”

  皇帝闻言,一时悯然不语,看得出他心里难过,我亦低眸不言。片刻,他才开口:“好孩子,只要你把身体养好,想要什么,朕都答应你。”

  我的心蓦地一沉,没由来的异样浮上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却也不作他想,只是笑道:“父皇又在担心什么?我这身体固然虚弱,可御医日日调理,又怎有养不好的道理?”

  他见我仍有心情说笑,一时宽了心,愁眉舒展开,脸上也带出新年的喜气来。

  不多时,鼓乐齐鸣,诸王驸马、文武百官、各国使节纷至沓来,一一入殿献礼祝贺,好一番热闹的场面。待众人坐定,丞相又代表文武百官三进酒,为皇帝送上新春祝福。

  可是此次敬酒的却是桑哥。他专擅朝权,犹嫌不足,连这般礼节仪程之事,也要抢个风头。我心下喜悦全无,只觉厌恶。

  案上的美味珍馐越发无味,我难以下咽,潦草地吃了两口,便再无胃口。有宗王和朝臣上来敬酒,我也只浅浅沾了沾,不敢多饮。酒过三巡,诸人喝得尽兴,一时省了礼数,殿内便嘈杂起来。满殿的喧哗震得我双耳嗡鸣,枯坐了一会,只觉身体越发不适。

  “你又何必过来呢?”不知何时,安童持杯行到我身边。见我神色怏怏,不由担忧。

  我看见他,心里才高兴起来,身上的不适也连带减了几分。刚刚桑哥代百官祝酒,出尽了风头,可他脸上却看不出半分落寞。我回想适才情形,越发替他委屈起来:“你为何不以丞相之名,向陛下三进酒?”

  闻言,他脸上笑容一滞,再想强颜欢笑,也勉强不来,静静在我身旁坐下,沉默许久,才苦笑道:“我连这个丞相都不想做了,还在乎这点虚名?你是为此难过?不值得。”

  他脸上透出茫然,似乎并未想好今后的出路。他想辞相,皇帝不允;他想用事,手上无权。如此不上不下,不明不白,任谁也不会好过。何况他风华正好,正是男人一生中最有作为的时候,怎忍白白虚度呢?

  安童凝神望着桌案,无意识般端起酒盏,淡淡呷了口酒,可酒入愁肠,便如烈火一般灼烧肺腑,他不禁皱眉,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忍下这口辛辣。

  我和他静静对坐,出神地望着满殿喧嚣,仿佛这世间的热闹与我二人无关。这歌舞再好,美酒再醇,于我而言,不过是一场繁华落寞。纵然金玉满堂,锦绣成堆,也难以填补内心的空虚。可惜我这青春韶华,竟已在漂泊潦倒的半生里匆匆流逝了。

  于他而言,何尝不是如此?

  我观望许久,忽觉无趣,内心的疲乏如浪般袭来,几乎将我击倒。拽拽他的衣袖,低声道:“送我回去。”

  ……

  殿外风雪无尽,纵然坐车行了一路,待回到府中,浑身也被寒意打透。进了暖阁,我仍觉得身上冰冷,诺敏忙吩咐仆从生起炭火。我缩在榻上,身体还是暖不过来。

  安童看我抖得厉害,而后又咳嗽不止,便不放心走了。遣退了旁人,他脱去外氅,抖掉身上寒意,在我榻边坐下:“还冷吗?”

  我点点头,身上发冷,皮肤却是烫的,全身乏重,一时又没了精神。我倚着枕头,出神地凝视他,眼里透着依恋。他看在眼里,心下会意,忍不住笑了:“我抱着你。”

  他便如之前那般,脱掉外袍,只余一件中衣,披着衾被,将我裹入怀里。待我靠上那温暖坚实的躯体,才稍觉心安,身上仍是发烫,却不像刚刚那么冷了。

  他不忍出声扰我,就这么静默地拥抱着,即便是同衾共枕,也并无半分旖旎遐思。我们平静相拥,这感觉亲切又熟悉,恍惚间让我生出错觉:我们这样,竟像一对相守多年的寻常夫妻了。

  如果我们真做了夫妻,又会是怎样?我是否会心生厌倦,而他可还会爱我如初?没有经过时间的磨砺和考验,这个问题便永远没有答案。

  想到这里,我忽然感到庆幸:也许正是这种难以相守的痛苦,才让我们拥有经久不灭的激情。

  心绪交杂,我一时伤神,忍不住又咳起来,眼里滚落温热的泪滴。安童闻声惊起,一面轻抚我的背,一面下榻取来热水,待我稍稍平复,喂我饮下,我仍急促地喘息,双颊已咳得通红。

  “服了御医的药,还不见好么?”他忧心忡忡地看着我,脸上再无笑意。见他神色郁郁,我只得安慰道:“今日冒雪行路,不小心着了寒,便咳得厉害。往日便不会如此,你放心好了。”

  他却放不下心,待我呼吸平稳,才在我身侧躺下,眼睛凝然出神,心事重重的样子。我知他为我忧心,越发难过,抱住他胳膊,小声劝道:“早晚都会好起来,你担心甚么呢?你就高兴点儿,不好么?”

  他见我哀声乞求,一时心痛,几欲坠泪。转过身来,将我搂入怀中,在我头顶轻语,声音透着悲戚:“除了你,我已一无所有。你一定要好好的,否则,我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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