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前往内坊的渡口,沐离被拦了下来,高绛婷只许康雪烛一个人前去见她。看着独自站在小船上远去的康雪烛,沐离心中充满不祥的预感。
——废话!不出事才是不可能的好吧!
内坊空无一人,所有的意欲围观的闲杂人等全都被高绛婷下令离开内坊了。康雪烛一下船,便听到箜篌铿锵,杀伐之意渗透每一丝空气,笼罩整个内坊。但凡心中稍有鬼蜮者,在这种音杀之术下,不战便已心怯三分。
康雪烛对这琴声中的敌意仿若未闻,信步便向琴音飘来的地方走去。在内坊正中的花厅中,他见到了高绛婷。
这处花厅,正是当年他俩第一次见面之处。
也是她对他心生倾慕之处。
也是他对她心生恶意之处。
当年华歌盛宴,满座雅客,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你因我一事,受到天下人的仇杀,多年来,我也无时无刻不想与你作个了断。你既然来了,为何还要遮遮掩掩,不敢见人?”
高绛婷从琴案后站起,手捧天魔琴轻轻一拨,凛冽的音波将面前琴案一分为二,余劲不止,向康雪烛扑去,“呲啦”一下撕裂了他面上的黑纱。
黑纱之下,却不是记忆中的那张俊俏清颜,而是森森白骨。
“你!”
康雪烛将面上残余黑纱取下,齿骨开合,犹如恶鬼开口,极为骇人。
“当年之事,做了便是做了,我也无话可说。但是,我也和你一样,想要做个了断。”
“……你的脸怎么回事?”
“当年我疱尽天下美好事物,又岂会将自己排除在外?”
他是狠心。对人是。对已亦是。那个能让他不狠心的人,早已不在。
“你打算如何了断?”
康雪烛也懒得说话,手一抖,便从袖中落下一把刻刀,高绛婷一见那刀,多年前被疱手的心理阴影立刻发作,“哼”一声,手中琴“嘭”一声强音,像一记重拳将康雪烛打出三米远。
康雪烛稳住身形,擦了一下齿间渗出的血丝:“当年我疱你一双手,今天我便还你一双手。”
说罢,他举起刻刀,向着自己的如玉素手挥下。
血花绽开。
花厅里寂静无声,只有丝丝血肉剥离之声,和一个男人痛到极处时压抑抽气声。高绛婷静静地看着他自戕,突然问:“既然你连脸都舍了,当年为何不疱自己的手?”
“有、有一像我非雕不可,无手不、不便。”
十指连心,康雪烛已说不出连贯的话语。
“就那座‘真水无香’?那现在怎么又舍得了?”
康雪烛的手顿了一下。虽然骨脸并无表情,但是高绛婷却从他的眉眼中看出一丝温柔笑意。
“她、她看到了,我心愿已、已了。”
心意已到,剩下的,便是一起埋骨异乡。
左手血肉已尽,康雪烛以口衔刀,向着右手挥下!
“当”一声,刀被击落在地,一条黑影扑向康雪烛,阻止了他继续自残。
来者正是柳公子。他气闷于康雪烛又是文秋,又是高绛婷,浑然不把他放在心上,一开始,并没有跟他们一起上岸去七秀坊。但是他在船上思前想后,辗转反侧,内心总是不得安宁。
想想看,整个七秀坊都是康雪烛的仇人,他这一去还不是羊入虎口。
最后他还是按捺不住,悄悄地跟在了他们后面,一路尾随到了七秀。柳公子的轻功在江湖上鼎鼎大名,沐离和康雪烛都没有发现。
唐鹰倒是发现了,但是他不说。
七秀坊内高手众多,为了避开所有眼线,混进内坊,柳公子着实花了一番功夫。但是当他绕了个大圈,终于进入内坊时,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副让他心惊胆战的景象。
“老康,你干什么?”
柳公子被康雪烛的行为吓得肝胆俱裂。康雪烛一身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神智也被疼得有点不太清楚。他白发凌乱,斜瞄了柳公子一眼:“我与你的交易已经结束,你还来干什么?”
“我……你……”
柳公子顿时气结,要不是担心你,我犯得着来闯这龙潭虎穴吗?
他回头看到边上的高绛婷,立刻迁怒:“贼婆娘,看什么看!你把老康害成这样还不够吗?!”
高绛婷也正在暗自懊恼。她毕竟还是被康雪烛的决绝震慑了心神,不然以她的无双琴心,又怎会感觉不到柳公子的靠近。
面对柳公子的责骂,她冷哼一声,也不回答,手拨琴弦,一道音刃便向柳公子飞去。
“哟呵,你还敢动手?”
柳公子大怒,立刻回击,两人便打将起来。
康雪烛摇了摇头,也顾不上两人聒噪,又捡起了地上的刀,一刀刺入自己的右手。柳公子的实力本来就比不上高绛婷,心中又记挂着康雪烛,见他又拿刀自残,心中一急,就被高绛婷一套绵绵不绝的音波功击中。他被打得在空中来回飞舞了一阵,等掉到地上时已是人事不省。
康雪烛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柳公子心悦于他。只是他心系亡妻,不想回应柳公子的感情,但若因此害他丧命,却也是他不想见到的。
高绛婷对恶人谷的恶人并无好感,正想补上一刀了结柳公子的性命,却听得康雪烛出言阻止。
“且慢。柳公子与秀坊并无瓜葛,还望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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