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开口,所以面对花如令的客气,也只是用手示意了下。
“老夫知晓苏大夫的难处,可否移步花厅为小儿把脉?”
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叶虞并未推辞,由花如令引着穿过楼亭进入花厅。
花家是典型的江南人家,小桥流水,又种植着各色花卉,看着赏心悦目,而花厅中早已有一少年等待,叶虞视力练武后极好,少年身着月白长衫,面容俊秀唯一双眼睛没半点光影,想来定是这花家七子。
等走得近了,少年起身来迎,动作顺遂,步伐轻盈,内力小成,就像是眼睛全无毛病之人。
倒是一个有意思的少年。
“爹爹!”少年虽年幼,却稳重非常。
“这位是给你看病的苏大夫,医术极好。”然后又对着他介绍道:“这是我儿花满楼。”
听着花如令介绍他,少年便转过头来,道:“苏大夫好!”已经五年了,他知道爹爹自责,可……
叶虞下意识地想到抬手,可一想到对面的少年看不到,便从怀中取出纸笔。
为了行医方便,他随身带了纸笔。
【花老板,可请令郎坐下,我为令郎把脉。】花如令一看,便心下稍安定。人皆说字如其人,这苏大夫看着未及冠,字却飘逸中带着稳重,定然不是信口雌huáng之人。
少年很听话,叶虞伸出手细细为他把脉,良久,将手放下,拿着笔却久久未下笔。
“苏大夫,可是又……”不行吗?
叶虞摇了摇头。
“那是?”看到他摇头,花如令大喜,却不敢太过惊喜,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已经经历了太多回了。
【花老板,令郎是否幼时曾生过大病?】
“是,七岁那年。”
【如果是那时,我定然可以让令郎复明。可如今已过五载,时间太长了,我只能尽力一试。】花如令一看,当即大喜道:“苏大夫只管施为,有医药的需要尽管提。”
叶虞摆了摆手,他又写道:【花老板,我知你爱儿心切。但要让令郎恢复到常人一般,却是不可能的。】【先别忙,你可与令郎商量一下,我会在扬州留三日。】其实刚刚把脉,叶虞就知道这种症状不好治,就算治了,视力也只能达到常人的十分之一左右,和睁眼瞎也没太大的区别,只是能够感知到光亮,看到些许人影罢了。如果放在现代,依花家的财富,完全可以换副角膜,复明不是太难的事情。
放古代,叶虞自问医术卓绝,考虑到细菌移植的问题,也决计是完成不了这种手术的。
所以他才停顿了许久。
少年倒是可惜了,但想到自己经历过的那些,又觉得没什么。旁人看他们辛苦,对他们同情,真正的感受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并不是每个瞎子,都怨天尤人。他如今口不能言,行走江湖见到一些人,总对他投以同情的目光。可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同常人,只是少了一项能力,生活稍有不便而已。
没过一日,花如令便派人来请他。
治疗周期有些长,叶虞住进了花家,开始了给花满楼治眼睛的日子。
因为要给花满楼治疗,叶虞就近住在了花满楼院子旁边的万云阁,离药房也近。
花满楼有些好奇,为什么初次见面的时候,苏大夫连一句话都不说,他本以为是看他年纪小,以为他承受不住病情所以当面不说,心想苏大夫真是一个温柔的人。
可等苏大夫离开,他问了爹爹才知晓,苏大夫口不能言。
他七岁的时候醒来知道自己看不见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不喜欢说话,可后来他慢慢开始接受现实,便又开始与外界接触。
无法诉说自己的想法,仅靠纸笔,是很难受的。
爹爹极力支持他治眼,想了想他便答应了。
他下意识地对苏大夫带了些许亲近,这还是他第一次想要亲近除了家人之外的第二个外人。
苏大夫不能开口说话,他又无法看到,他们一直是用纸笔jiāo流的。
淡淡的墨香,流转在指尖。
他本可以开口说话的,苏大夫是听得到的,可他下意识地选择和苏大夫一样的方式。
#从小就是小暖男#
他自幼聪慧,失明后以声音识人,本以为他会很难认出苏大夫,可他却从未认错过。
苏大夫身上,总是带着一股独特的药味。与旁的大夫不同。
叶虞也觉得少年小小年纪生在富贵之家竟如此懂事,想到上一世的少chūn,难免带上了几分怜惜,两人相处也算愉快。
花满楼的眼睛即使不治也不会危害性命,所以治起来用药就要很jīng准,不然用得多了,难免有伤身体,是药三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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