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手指抚摸着她的发丝,温柔而又温暖。
陆乔乔的心于是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她正想说些什么,少年的手便收了回去。
继小乌丸的漆盒之后,药研藤四郎,也,打开了,他的食盒。
于是陆乔乔便眼看着绢布上的食物越摆越多。
“看得好入神呢,大将。”药研藤四郎轻笑,“这么想吃吗?”
陆乔乔勉qiáng收回目光:“当然、当然啦,是你们jīng心准备的呢!不过也要等髭切殿他们拉……”
“嗯?”
“啊,药研不知道吗?”
陆乔乔有些诧异,她仔细思索了片刻,突然有些惊讶:“说、说起来,山姥切大人只是说,若想要参加要穿正装,仔细想想的话,髭切殿也好,膝丸殿也好……都没有给出明确回应呢!”
难道说他们其实不打算来吗?
“诶?”
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了轻轻的chuī气声:“这样记挂着我吗?”
陆乔乔的半边身体几乎都僵住了,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柄太刀便倏然伸过来,斜斜的穿过了她的发丝,太刀并未出鞘,刀气甚是温柔的对她敛起了锋芒,全部的杀气,却都朝着伏在她肩上的付丧神而去。
“源氏的小儿,依旧如此不知礼数吗?”
淡金发色的付丧神,换上了正装,半跪在少女的身后,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嘴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尖。
这般近的距离,他说话之时,陆乔乔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膛微微的震动。
小乌丸的刀直指着他的额心,他的神qíng却未有丝毫的变化,唇角微弯,只是对陆乔乔道:“特意等着我吗?我很开心哦。”
而后他倏然退后,避开了小乌丸不再留qíng的一击。
陆乔乔的魂都要吓飞了。她连忙转身:“髭切殿!”
髭切站在树梢的尽头,一手举着刀,护甲的部位稍稍有些破损,显然刚才小乌丸那一击,还是让他稍稍吃了一点苦头。
虽然如此,付丧神却依然是笑眯眯的:“啊呀,生气了吗?”
“兄长!”
陆乔乔微微转头,便看到膝丸同样换回了正装,如一道飞影,迅速的跃至髭切的身侧。
青年的目光似乎从她的身上一掠而过,快得几乎无法察觉。接着,他的手便按在了刀柄上,神qíng中带着杀气,注视着小乌丸:“平家的刀吗?被尊称为‘天下武士刀之父’,便得意了起来吗。”
“吾只是在教训无礼之徒。”
“哼,”膝丸冷冷的道,“源氏的重宝可轮不到你来教训啊。”
“扰乱赏花之筵的罪行可是很严重的,”小乌丸站起身来,少年的嘴角依然带着惯常的笑容,他用一种谈论天气如何的平常口吻道,“作为刀时,吾未曾庇护平家,如今有了付丧神的躯体,便用手中之刃,代为教育不太听话的孩子吧。”
“还是那样目中无人呢。”髭切笑眯眯的道,“今日这花雨飞零的模样,也有些像平家之人鲜血飞溅的场景呢。”
陆乔乔紧紧的握着手,内心十分紧张。
怎么会这样!
现在的场面是,她与药研藤四郎坐在绢席上,小乌丸站在靠近枝gān的一侧,而源氏的刀,则位于树梢处。
正好将他们夹在中间。
虽然两边的杀气都避开了她,然而这份剑拔弩张的气氛,她也真切的感受到了!
陆乔乔对刀剑的了解不算深刻,但也隐约知道,小乌丸在历史之中,是平氏供奉的刀,而髭切、膝丸,则作为源氏的重宝,为世人所知。
千年之前,源、平二族在斗争之中,源氏大获全胜,攻入平氏的城池,平家武士皆尽战死,妇孺全数跳海,海水几乎为之染红。
这份恩怨,自然也延续到了作为两族重宝的刀剑身上。
“对、对不起,”陆乔乔颤巍巍的,“我、我没有……别的意思。那个……可不可以……不要打架。”
这样严肃的恩怨,她随意cha手应该是对他们的不敬吧?
但是,她并不希望这几位,有任何一位受伤啊。
“诶?想要劝解我们吗。”髭切笑眯眯的问。
“我只是刀,”膝丸垂下眼眸,“但也代表了源氏。更何况这个家伙竟然对兄长挥刀。”
“不必担心,”小乌丸轻晒,“吾不会受伤。”
……(⊙ ⊙)
“够了吧。”
药研藤四郎的声音,在此刻的陆乔乔听起来,犹如天籁一般:“几位大人,别在胡闹了。”
陆乔乔立刻转过头,充满感激的看着他。
于是接着,她便听见少年用一种分外忧虑的语气:“大将都快哭了啊!”
陆乔乔:“……”
“是、是这样吗?”
“您的眼泪都已经要掉出来了!”
“……哦。”
“什、什么啊,”膝丸的刀稍稍垂下了一点,“都说了不要管了吧。”
“虽然想要教训无礼的源氏小儿,不过还是赏花之筵更为重要,”小乌丸轻声道,率先收回了刀,他走到陆乔乔的身边,盘腿坐下,手指轻轻的抚过少女的眼角,“汝泪眼朦胧的模样甚美,但吾更为心悦你的笑颜。”
“啊呀,说得也是呢。”
髭切笑眯眯的道:“不过天下武士刀之父的小乌丸大人,也会说这样柔软的话吗?”
“髭切先生,您就少说两句吧……”
膝丸磨磨蹭蹭的跟在髭切身后,脸色很是不好看。不过却还是小心的坐在了绢席的最外围。
药研藤四郎轻叹一声:“既然是难得的庆典,就要好好享受啊。”
“来,大将。”他给陆乔乔递上一双筷子,“请用。”
于是,被夹在两派付丧神的中间,陆乔乔战战兢兢的……开动了。
落英飞零如雨,药研藤四郎又分发了三双筷子,接着他从食盒中取出了杯盏。
“要来点酒吗?”
陆乔乔一口海味卷还没吃上,连忙放下筷子,按住了药研藤四郎的手:“不不不,还是不要喝酒了,单纯赏花吧。”
喝酒什么的……髭切可是个一杯倒啊!
“诶,害怕我醉倒吗?”淡金发色的付丧神立刻便投来了目光。
“怎、怎么会,髭切君的酒量超好的,我知道的!”
“也对呢。”药研藤四郎一拍手,显然也回忆起来髭切喝醉后差点拆了神宫的光辉事迹,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利落的收走了髭切面前的杯盏。
“吾可是千杯不醉。”
“哦?那便给您斟上了。”
“弟弟丸的酒量也很棒呢,药研。”
“诶?兄长,我……”
陆乔乔心不在焉的吃着食物,连自己吃了些什么也不知道,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付丧神们的身上,看着髭切的酒盏被没收,她松了口气;看着膝丸被髭切qiáng硬的推了出来,她又提起了心。
总之……希望不要再有谁醉倒了啊!
一片花瓣飘入小乌丸的酒盏之中,少年模样的付丧神端着杯盏,眸中似乎氤氲着万千种qíng绪。
夜色悄然降临,灯火辉映着月光,这是个满月之夜,巨木如云一般的树荫,似乎是从月中伸出。
“真是美丽的景色呢。”药研藤四郎有些感慨。
“确实呢,不愧是能够托举起整个时之京的自然jīng灵。”
“兄、兄长……还要喝吗?”
“吾亦是平生仅见,恐怕高天原也不会有这般壮美的花雨了。”
“您觉得呢?”
药研藤四郎转过头:“喜欢吗,大将……”
他还未说完,一只手贴在了他的脸上。
少年的声音一顿。
“大将?”
(⊙ ⊙)……
少女端坐在花影之下,脸颊浮着一层淡淡的绯色,嘴唇好似涂了一层蜜,晶莹可爱。
她双眸水润润的,盯着付丧神,而后舔了一下唇角,接着倾过身,在药研藤四郎惊讶的目光之中——
啾~
亲了他一下。
“大、大将?”
付丧神的心跳都快停止了,他手中的杯盏啪一声跌下,酒水打湿了他的衣衫,少年惊讶的:“您、您怎么了?”
与此同时,膝丸手中的杯盏,也‘啪’地跌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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