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呢?刀在哪里?谁给我一把刀……
“你回来後,让邱卫去给那人送信送银两的事我亦一清二楚。我不想过问,只是因为你那样做也符合了我当时的心思,所以睁只眼闭只眼。……只是没想到那人竟会入京寻我。”
……他竟然都知道!两条腿像是忽然没了力气,软软的,马夫抱着头跪坐了下来。他现在知道天塌下来是什麽感觉了。周围黑不隆冬的,声音变得遥远,脖子像被谁掐住一样,明明是气喘不过来,为什麽痛的却是胸口呢?
很想问问他,你是不是并不想见到我?
忽然觉得从前所做的一切都很可笑!自以为牺牲、自以为奉献的做了那麽多,心想那人纵然不会爱得他死去活来,最起码也会对他感恩戴德吧?虽然从来没有想过让他报恩,因为在他心中小四子是自己人,他对他付出的是爱情、是亲情,不是望他报答的恩情。想起小四子对他的笑脸,想起小四子对他的依赖,想起小四子与他斯磨时的温言软语……
突然很想冲出去,冲出去抓住他的领子大吼:你他娘的到底是以什麽样的心情明知老子为你坐牢,却任由老子在那猪栏里烂死的!你他奶奶的是怎麽狠心做到对你小子掏心掏肺的老子不闻不问的!
陆弃陆奉天!你够狠!不愧是头láng崽子!你吃老子的肉、喝老子的血还不够,竟然还敢把老子的心拖出来啃!
刘婶听了陆奉天的话,像是安心了,声音也变得正常了许多,“小少爷,您了解老身的苦心就好。我也知道您不是个糊涂人,不过既然您当时已经准备放弃那马夫,为什麽现在又把他带回来?”
是呀,为什麽?我也想知道。如果那时候你没有把我带回来,就算之後知道实情,我大概最多也不过是骂你几句、朝你吐口痰,然後自认倒霉的拍拍屁股走路吧。为什麽要把我带过来呢……,为什麽要跟我说让我等你一年……,为什麽要在我耳边告诉我,你要和我在边疆过一辈子呢……
你对我说的这些到底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我便当作今天什麽都没听见,假装什麽都不知道的拎起包袱到边疆去等你。小四子,算我求你……
“刘婶,你不会忘了我的功夫是谁教的吧?”
“啊,您真的是想报恩……”
“如果只是报恩,我只要让人送他银钱宝物就可,不会把他直接带回来。”陆奉天否定了刘婶的猜测。
“那您是……”
“我看到他和李诚兴在一起。”
“李诚兴?那个老和您作对的人?扬威大将军的儿子?马夫怎麽会和他在一起……”
“对!就是他。那个什麽都比我qiáng,却唯独武功胜不过我的人。其实,撇开家世不谈,无论人缘还是布阵作战,李诚兴都要比我更有资格成为护国将军。但是,他武功不如我,不能像我一样深入敌营杀敌无数,也无法在公开的格斗赛上打赢我,所以表面上看起来,他就比我弱了一筹。但如果他一旦武学超过我,他必将成为我向上攀爬的最大阻力!”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刘婶的声音似乎有点心寒。
马夫也是。
“马夫虽然失去功力,但他并没有忘记他的武学。我也不相信他真的没有练那本秘籍上的东西。他一入京,没有来找我反而和李诚兴混在一起,这让我不得不担心。瞧他和李诚兴关系甚好,像是很喜欢李的样子,我猜他既然能让男人的我睡他,难保不会移情到李身上。到时候两人好起来,加上他很有可能因为你的行为迁怒於我,便很有可能教给李秘籍上的武学,甚至传他破解我功夫的法子。你别看他只是个毫不起眼的穷马夫,他jiāo给我的功夫可是一等一的,更别提那本秘籍上的了。三年前参加武试时,江湖上那些自诩名门、家学渊源的考生,不管是少林还是天山的学徒,根本没人能在我手下走过一百招。只有那李诚兴硬是跟我过了一百二十招。所以,我一看他和李诚兴在一起,权衡利害就把他带回府来了。”
马夫已经什麽都不想听了,想站起来,却怎麽都站不起来。
“原来如此……,小少爷就是小少爷,想的要比我这个妇道人家周全多了。”刘婶似乎完全安下心来。“您说您要把他送走,……他会愿意吗?”
“嗯,这还是他自己主动提出的。我把他送到边疆小城,这样他也不可能再见到李诚兴。我放心,卞府那边大概也不会再有问题。所以,刘婶,以後你就不要再随便插手我的事了。”
“是,小少爷。是老身头发长见识短胡乱猜测。可是,呵呵……小少爷,您也不能怪我会误会,这段日子您老是歇在那马夫的屋里,老身这才会担心您会不会因为这马夫放弃您的前程哪。”
“不会的,已经走到这一步,我不会为任何人放弃任何东西!”听声音,陆奉天像是站起了身。
“老身明白。小少爷,恕老身怕冷不送您了,您今夜喝了不少还请慢走。”
“嗯。”
门被打开,有节奏的却很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他大概是去找我了吧,嘴边深深露出一对括弧的男人也慢慢站起身。扶着墙壁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外面传来了更鼓声,二更到了,第一班的家丁开始在府中巡夜。
回到屋里,陆奉天果然已经在那里等他。问他去哪里了,马夫回答去後院和下人们热闹了。
一番云雨後,两个人盖着一chuáng被子,马夫把额头抵在那人的心脏上,低声道:“我问你一句话,你老实告诉我。”
“嗯。”声音像是从梦乡飘出来的。
“你……对我有情吗?”
“有。”毫不犹豫的回答。
“卞青仪和我,如果让你选择,你会选择哪一个?”
“……,你不是说只问一句?”男人像是有点清醒了。
隔了好一会儿,马夫才缓缓开口:“给我说几句好听的吧。”
“什麽好听的?这麽大把年纪了还要人哄你啊。”男人笑得胸膛一阵震动。
“年纪大了更要人哄的,等你到我这把年纪你就明白了。哄我吧,假的也成。”马夫闭上眼。手臂揽上那人的腰。
“你怎麽了?”
“你知道吗,我是大年三十晚上生的。过了今夜,我正好二十六岁。说吧,我想听。”
“二十六岁啊,真的好老。哈哈!说啥好呢,嗯……让我想想,”男人的手在怀中人最为有肉的地方摸着。
“……你很丑,还很老,又是个带着马粪味的臭男人,可因为你这个部位生的好,在chuáng上的时候你也敢làng敢叫,让我觉得你比那个大仪公主还有魅力。”
“你就想到这些……”
“嘿嘿,这个你不爱听啊?那我换别的,嗯……我心底有个人,长得虽然不好看、也不能给我带来什麽好处,但我还是一直都想着他。他对我的好,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我不想看他对别人好,因为我会担心、会生气。他很懂事,就算知道我有了个名义上的大老婆,他也心甘情愿做我地下的小老婆。我说要带他到边疆过苦日子,他也答应了。不过这个人骂起人来特难听,还喜欢动手揍人,动不动就用铁砂掌打我的肚子打我的背,打得我只好乖乖地操他一次又一次!这样他就老实了。”
“……你是头láng崽子!我第一次看见你就知道你是头láng崽子……我是那个把láng养大的笨蛋!”
“你哭啥?二十六岁的老男人还哭着这样,你也不怕羞得慌!好了好了,别哭了,睡吧……”
马夫的额头抵在男人的心脏上,哭了一晚上。
十五天,马夫掰着手指一日一日的过。每天每夜,想着法子和那人粘在一起。这十五天,不管那人在chuáng上有什麽无理要求,他都努力做到,做不到的也尽力去做到。乐的那人甚至答应他不去陪他的未婚妻而带着他在京城玩了一圈。十五天内,刘婶看到他,都是脸上带笑的。
十五天终於过去了,马夫在陆奉天的怀里迎来了十六日的早晨。
马夫收拾了行李,把行李放入备好的马车中。转身走到出来送行的陆奉天和刘婶面前。
“陆爷,陆老夫人,这段时间承蒙关照了,小的感激不尽,还请受小的一拜!”马夫拱手一揖到地。
陆奉天、刘婶相视一眼。彼此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奇。
抬起身,两眼正视陆奉天,“陆爷,您也知道我差不多是个废人了,以後离了您我也还要过日子,所以咱们算算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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