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灵媒先生_玫【完结】(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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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风掠过。

  庭院里的梧桐树叶刷拉拉作响,蝉鸣阵阵。

  仲彦秋手上拿着一个酒杯,里面的酒已经喝完了,只有一点点残酒挂在杯壁上,慢吞吞地往下滑。

  他沉默地坐了很久,忽地轻轻叹了口气,念叨着刚刚陆小凤提起的名字。

  “苏梦枕……”

  他都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或者说,他有意识的规避了一切苏梦枕会出现的场合,表现得好像这世间根本不存在这么一个人一样。

  “终于愿意提起他了?”宫九从梧桐树后转出来,拎起空酒瓶嫌弃地晃了晃,“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愿意提呢。”

  仲彦秋如同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专注地看着杯子里的残酒,“他快要死了。”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仲彦秋很少会说出这么肯定的句子来,尤其是对于未来的事qíng上,他的态度大多数qíng况下都是模棱两可的。

  说出来的未来,就没办法改了。

  “若不是他快要死了,最近又怎么会这么热闹。”宫九冷笑,他此时表现得就像是“宫九”所应该表现出的样子,头发一丝不苟地束起,一袭白衣整洁得没有半分褶皱,轮廓冷硬如刀削斧刻的脸上带着自负,冷漠而又坚决的神qíng,眼神高高在上,锐利宛如刀锋。

  仲彦秋的语气飘忽不定,“若不是他要死了,又怎么会什么不入流的小蟊贼都跑出来撒野。”

  “他要死了啊……”

  仲彦秋这么说着,神qíng似哭似笑。

  “真难看。”宫九说道,似乎已经忘了白日里自己是怎么被仲彦秋气到哑口无言落荒而逃的,他看着仲彦秋,和白日里几乎一样居高临下的看着。

  此时的仲彦秋失了那一贯的波澜不惊,他又觉得满心的不自在,心里头像是压着一股子散不出去的郁气,叫他难受的紧。

  “是啊,真难看。”仲彦秋说道,他抬头看着宫九,眼睛里晕着深不见底的黑,“真是太难看了啊。”

  他的语气更像是在喃喃自语,眼睛看着宫九,瞳孔扩散一片漆黑的眸子里空无一物。

  他闭上了眼睛。

  宫九霎时感觉自己浑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是冰天雪地里赤身luǒ体着被寒风刮过,从外头一直冷到骨髓里,他一直以为危险只会激起他那丑陋的yù望,让他渴求疼痛的刺激,但是此时此刻被这种危险感压迫着,他的脑子里只反复回dàng着一个字——逃!

  从他武艺小有所成一来他都多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浑身都在颤栗连血液都像是被冻成了冰块,让他无法呼吸几近濒死的恐惧感了,宫九自己都记不清了,他咬牙站在原地,冷汗浸透了衣服,一阵阵刺骨的冷。

  “你后悔过吗?”他听见仲彦秋问道,嗓音飘忽语调茫然。

  “不曾。”宫九毫不犹豫地答道,“既然已经决定了,我就没给自己后悔的余地。”

  “哪怕是死在这里,你也不后悔刚刚没有跑?”仲彦秋问道。

  那种压迫感更加重了。

  宫九的脸上冷汗一滴滴地往下掉,但是他的眼睛却是极其明亮的,哪怕是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叫嚣着要跑,他还是死死地站在那里,唇色发白,又被他咬出血一样的红。

  “不会。”他答道,然后紧接着道,“但是你会。”

  “你会后悔得无以复加,就像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仲彦秋会后悔,会无措,会站在命运的关口随波逐流,软弱得和这世界上庸庸碌碌的大多数人没什么两样。

  “所以说……”宫九看着仲彦秋,眼神冷酷而又傲慢,“我看不起你。”

  明明是仲彦秋在压迫着他,那一刹那却像是他在压迫着仲彦秋。

  “我知道。”仲彦秋的语气依旧是不带半点火气。

  那种压迫感消失了。

  “我知道。”仲彦秋重复道。

  宫九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空寂的庭院,没有风,梧桐树叶却落了满地。

  仲彦秋看着满地的落叶,慢吞吞地说完了后半句。

  “我又何必要你看得起我呢。”

  似乎觉得这么说很有趣,他扯起嘴角露出了个微笑。

  他的眼眸沉淀着无尽的黑,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却又倒映着无数向着未来无限延伸的“线”。

  瑰丽的,璀璨的,连满天繁星明月高洁都要黯然失色的“命运”。

  真是好看啊。

  第二十六章

  前一日陆小凤喝了不少酒, 却并不多么醉人, 一觉醒来仍是神采奕奕, 掀开被子一个鲤鱼打挺起身,chuáng前放着簇新的衣裳,仲彦秋大抵是没有这样的体贴的, 想来多半是那个叫做六子的伙计给他置办的。

  早茶的香气从门fèng里传进来, 他分辨出虾饺, 云吞,还有大三元的大裙翅, 南园的白灼螺片的味道,一瞬间他就觉得肚子咕噜噜饿得心里发慌。

  门外六子正等着,仲彦秋却是不见人影, 陆小凤一边用湿帕子擦脸一边问道:“仲先生呢?”

  “先生昨夜便走了。”六子笑眯眯地说道, 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临走前让我把这个jiāo给您。”

  陆小凤嘴里咬着半个虾饺打开信封, 里头一沓信纸约莫有个七八页的样子,仲彦秋显然写得很急,字迹飞扬飘逸几乎完全连在一起, 好些地方墨迹时断时续, 错字之处便糙糙划上一道, 七八张信纸字迹毫无停滞之感一蹴而就,而且越到后面越急,最后一张信纸上写在末尾的勿念二字尾巴几乎拖出信纸。

  写得那般急,自然也就没什么场面话, 一开篇就是开门见山直入主题,陆小凤看了两行就神色一凛嚼吧嚼吧把嘴里的虾饺咽下去,一字一句认真地看起这封信来。

  而此时的仲彦秋正在东南往京城的官道上。

  他骑着的马是好马,千里良驹万中无一,昨晚他一出门就有人牵着马在门口等着,宫九冷脸在一旁站着,嘴里说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怎么好听。

  “就你那速度,到了京城苏梦枕人都入土了。”

  仲彦秋深深看了他一眼,接过马缰翻身上马,道:“当心你养着的那个小丫头。”

  时已深夜,城门紧闭,不过城门的官兵宫九已经打点好了,远远的给仲彦秋开了一道小门,仲彦秋马也未停一路冲了出去。

  星夜兼程一路狂奔,晨曦将明的时候仲彦秋就已经到了第二座城市,城门开着路上也没什么人,城南到城北一路畅通无阻。

  仲彦秋没有带钱,也不需要带钱,他一路上根本就没有从马上下来,以他的修为对于吃喝等需求已经降到了最低,离开五羊城时带着的水囊他几乎一口都没喝,不眠不休昼夜不停,就连马都累得半死在路上换了好几匹,完全靠内力支撑着一口气不要倒下去。

  这样当然是有副作用的,他浑身都像是被火烤着一样泛着红,皮肤一层层往下掉皮,嘴唇gān涸开裂眼眸涨红,眼球里的血管破裂让他,整个人都像是火上脱水的鱼gān巴巴的几乎要皱起来,风尘仆仆一袭青袍像是晒gān的梅gān菜,因着路上碰上了好几场大雨的缘故还深一块浅一块晕着水渍。

  唯独他的眼睛,暗沉地晕着晦暗不明的黑,没有半分疲惫动摇的色彩,平静得仿佛感受不到身体的痛苦,他的大脑还是很冷静,很清明,没有半分迷茫混沌,哪怕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休息过半秒钟,他的思维依旧清晰而准确,指挥着他的身体一丝不苟地完成最优先指令。

  往京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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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羊城最近很是热闹。

  南王府的大总管江重威瞎了眼被赶出府不知所踪,新任的大总管却不是原来的副总管,而是一个叫做霍天青的男人。

  他以前是珠光宝气阁的总管,倒也不知为何前些日子突然请辞进了南王府。

  自从他进了南王府,别的没什么大动作,似乎没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架势,只一点叫人诟病良多——他将南王的爱妾,也就是前些日子过寿的那位的份例调得极高,有了什么稀罕的好东西也总是紧着那边的先选,有时候甚至会欺上瞒下把南王父子都给跳过去。

  但也不知为何南王父子对他这般举动睁只眼闭只眼,甚至就连府里沸沸扬扬关于南王帽子上有点绿的传言都忍了下去,只打杀了乱传闲话的下人,又轻飘飘罚了霍总管一个月的月钱便揭了过去。

  有人说是因为这霍总管也算是出身不凡,比起前任的江重威江总管,霍总管可是那什么天禽老人的老来子,在江湖上的辈分高的很,眼下府里被盗贼光顾糙木皆兵人心惶惶的,正是需要身怀绝技的高手帮衬着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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