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妹妹从来都不相信报应之说,哥哥放心!”宝钗绝然冷厉的道。
薛蟠点头:“妹妹等下就去吧,这地方肮脏,哪里是你受得了的。”
“好了没有……”这里薛蟠和宝钗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冯大人和宝玉、黛玉进来,催促道,“宝二奶奶快点,这里不比别的地方,等下你还得过去见见老夫人。”
“哥哥,这个给你!”宝钗从袖子里取出那只瓷瓶,塞在薛蟠的手中。
“这东西倒好,免了我很多麻烦。”薛蟠一边说着,一边直接把瓶盖子的木塞打开,gān脆利落的一仰脖子,全部喝了下去。
宝玉和冯大人都呆了呆,这薛蟠是出了名的呆霸王,欺软怕硬,骄横奢侈惯了的,本来三人均担心他不可受死,还要费些手脚,不料这人呆了一世,临时却是豁达如斯。
“宝兄弟,你我好了一场,兄弟一场,我也没别的心愿,就这么一个妹妹,不管你喜欢与否,都劳烦你费点心,对她好一点……否则……做大哥的……九泉之下……也不能……瞑……”薛蟠说到最后,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嘴角一缕黑血流出,身子缓缓的倒了下去,唯有一双眼睛,却如同是铜铃一样的睁着,只盯着宝玉。
那冯大人也没有想到,薛蟠怎么一个使xing弄气之人,临死却是如此刚硬。
宝玉点头道:“你放心!”
那薛蟠陡然两眼一闭,寂然不动。宝钗也不顾肮脏,在地上跪下,恭恭敬敬的磕头道:“妹妹恭送哥哥上路!”
“走吧!”冯大人催促道。
宝钗心中虽然有着万般不舍,但也无奈,随着冯大人出来,向左拐去,低声道:“薛蝌就关在这里。”
相对薛蟠来比,薛蝌的处境似乎要好得多,牢房还算gān净,身上穿着下午穿的衣服,不过,如此大冷天气,仅仅只有一身单衣的薛蝌在冰冷的地牢里冻得簌簌发抖,下午又受了杖刑,如今正趴在地上,迷迷糊糊之间,感觉有人推他,睁眼一看,却是宝钗,薛蝌只当身在梦中,不禁叫道:“姐姐因何在此?”
宝钗哭道:“我特意来看看兄弟……”
“姐姐快去吧,这地方……不是人呆的。”薛蝌闻言,已经清醒过来,皱眉道,“只是可怜母亲和妹妹……”
宝钗见他如此,忙着安慰道:“兄弟大可放心,母亲和妹妹有我呢。”
薛蝌点头,想到下午所受的羞rǔ折磨,叹气道:“姐姐走吧……”
宝钗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出来,又使了几两银子,嘱咐牢头给薛蝌一chuáng被子,那牢头收了银子,又看到冯大人在,倒也客气的很,让人送了一chuáng破棉被给薛蝌。
“女牢在另一边,快点!”冯大人催促道。
地牢左边是男牢,右边就是女牢,冯大人带着三人过去,刚刚打开牢门,陡然一个扑向宝钗,骂道:“我也不活了,反正没命,拼了够本……”说着就抓打宝钗。
幸好牢头过来,忙着拉开,众人看时,不是夏金桂,却又是什么人?
看官女牢的那个妇人长得三大五粗,狠狠的把夏金桂按在地上,骂道:“你要是再闹,看老娘不用鞭子抽你!”
那夏金桂只是呜呜的哭,似乎甚是怕牢头,牢头放开,黛玉摸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低声道:“还请大娘多包涵。”
那妇人掂了掂银子,点头道:“姑娘快点说几句话就走吧,这些人都是死罪,姑娘念旧qíng看看也就罢了。”
黛玉点头,和宝钗两人看了看,只见夏金桂、宝蝉关在一处,薛姨妈和香菱关在另一处,那夏金桂被关在大牢之后,哭嚷着使泼,结果被牢头妇人打了一顿,倒是安分了少许,只是见到宝钗依然故旧模样,心中不免怨恨不已,只是碍于牢头在,不敢在使泼。
宝钗见了薛姨妈,不免有哭起来,薛姨妈也拉着宝钗的手哭着叫:“我的儿,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妈妈……求妈妈在忍耐几天,等着女儿想法子救您出来。”宝钗哭道。
薛姨妈哭得肝肠寸断,哪里说得出话来,宝钗扑在她怀里,母女两人抱在一处,只是哭个不住。
冯大人催促道:“好了,快走吧!”
宝钗无奈,只能辞别薛姨妈,又好言安慰香菱,临走,不禁低声对薛姨妈道:“妈妈,哥哥已经去了……”说着,扭头出来。
那里薛姨妈听了,顿时呆住,良久才抱住香菱,大哭起来。
回去的途中,宝钗只是哭,黛玉也不说话,淡淡的坐着,到了荣国府,两人告辞,宝钗再次拜谢黛玉的援手之恩,黛玉只是苦笑,送她哥哥上路……居然还成了恩典?
不过,那呆霸王说来也真的奇怪,素来都是使xing弄气的人,临死却是如此的明白豁达?也许,这些曾经的52书库出生者,底子里都有着一股常人的没有人霸气?傲气?
黛玉回到晴瑶别院,大理寺卿冯大人也告辞而去,黛玉在紫鹃的侍候下,重新淑洗过后睡下,接着的两天,倒是无事,终于清闲了几日。
黛玉每天就看着雪雁和紫鹃绣花做针线,或者看看书,聊聊天,打法日子。
这日午后,黛玉歪在炕上,正朦胧思睡,不料容嬷嬷进来,说是栊翠庵的修缘要见她。
“妙玉?”黛玉顿时明白,必定的妙玉找她商议那件事qíng。
果然,修缘说是庵主有请,黛玉忙忙换了衣服,令小厮套车,赶到栊翠庵,妙玉在门前迎着,两人见过,携手走入里间。
“妹妹!”两人在妙玉的禅房内坐下,修缘倒了茶来,就退了出去,这里妙玉叹气,开头道,“妹妹也知道,我本是先父收养的义女,如果不是父亲大人,我早就不知道死在何处。当初出家,也是迫不得已,但现在……你让我怎么办?”
黛玉让她进宫做皇贵妃,可是,她却是栊翠庵的庵主,这是众所周知的事qíng。
黛玉想了想,终于问道:“我只想知道,姐姐心中如何想?是一辈子青灯燃、美人禅,还是心中还念着六yù红尘韶华盛?”
妙玉没有出声,她虽然身在佛门,可眼界素来极高。暗地里联系着林如海的旧部,在京城可说是翻云覆雨,何事青灯古佛参过禅?
妙玉想了想,皱眉道:“我今儿请妹妹过来,只是想问妹妹一句——妹妹心中,到底想怎么样?”
“也不怎么样。”黛玉淡然笑道,“我的目标只是做个富贵闲人,保自己一生荣华不衰,别的我不敢奢求。”
妙玉不仅笑了起来,做个富贵闲人,保一生荣华不衰,还说不敢奢求别的?这个目标……可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富贵殊途,岂是那么容易?
“既然如此,姐姐甘愿进宫享受那瞬间的繁华尊贵。”妙玉握着茶盅的手不由自主的抖动了一下,从此以后,只怕她将是步步凶险。
“这么说,姐姐是同意了?”黛玉惊问道,她原本以为,以妙玉的xing子,岂肯去皇宫这等地方,栊翠庵是何等的逍遥自在,平日里她就如同是闲云野鹤,来去由心,富贵权势也不能令她更改丝毫,如今,她竟然要进宫?
“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妙玉抬头,看着白衣观音大士,嘴角浮起意思清冷的笑意。
黛玉没有说话,妙玉的这句话,让她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明明知道妙玉一旦进宫,就意味着绝对的宫廷倾扎,可是……这是她的选择。
“妹妹,栊翠庵你得帮我照顾好,我听得宝二爷把芳官几个接了出来,你不如把她们讨来,放在我这栊翠庵内——最多三年,我就会回来,这地方我住惯了,倒是清净得很。”妙玉又道。
“三年?”黛玉的心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三年就回来,这是什么意思?
“三年后,我正式落发……出家为尼,从此青灯古佛,再不理红尘种种。”妙玉淡淡的笑,“就当是人间历劫一遭。”
黛玉笑道:“姐姐何用如此悲观?”
妙玉只是笑笑,不是她悲观,而是她已经看穿了这其中的种种,三年恩宠已经是极限,但有三年时间,想来也够了。
“你去回复他吧,虽然我现在在栊翠庵,但皇家对于这档子事qíng,素来都有法子。”妙玉冷笑道,天下事,都是说来说去,官子两张口,一事一非,还不都在他们的掌握中?
黛玉点头,心中没来由沉甸甸的难受,也不多坐,告辞出来,回到晴瑶别院,即刻叫来夏太监,写了一份信,令他送给赵裕。
不到半个时辰,赵裕即回了书信,让夏太监带了回来,黛玉看了看,淡然一笑,随手把御笔就丢在火盆上烧了。
却说宝玉那天和宝钗回来后,第二天有去刑部,使了银子,上下打点一番,这事qíng大理寺卿早就准备妥当,薛蟠死在大牢中,只是主犯已死,余下的众家族暂且关押,等审理明白,再做道理。
宝钗也算是松了口气,但还没有来得及缓和,又有家奴来报,老爷回来了。
宝玉忙着接了出去,贾政不敢先回家,先进宫面圣,免不了被主上申饬一番,令他回家好好的闭门思过。
贾政带着一肚子的烦躁,见到宝玉,更添烦恼,只是说了几句话,便坐轿回来。
第18章闹剧
却说贾政回到家中,见过贾母,不过说一些任上事qíng,虽然丢了官职,贾母倒只是淡淡的安慰了几句。
贾政心中郁闷,又不忍让母亲伤感,qiáng笑道:“母亲安心,如今虽然儿子丢了官职,不过,儿子年岁也高,正yù在家务农,如此倒也好!”
贾母点头道:“你说得也有理,一路辛苦,去歇着吧!”
贾政又说了几句闲话,告辞贾母,退了出来,回自己房间见着王夫人,见王夫人神色不似往日,不禁骇异,忙着询问缘由,王夫人便把薛家的事qíng告诉与他。
原来,贾政接到圣旨,忙着赶路,却是连官报都没有来得及看,并不知道薛家的事qíng,现在听了,也不禁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跌足叹道:“这可如何是好?”
“宝丫头也忒是苦了!”王夫人拭泪道,“嫁到我们家,那不争气的孽障,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xing,也没见他好好的待人家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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