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是燕流霜先开的口:“我没事,你放心好了。”
他点点头:“嗯。”
燕流霜本想如从前那般拍一下他的肩膀,但想到无花方才的话又忍住了。
幸好这时候楚留香也下船走了过来。
他先和无花打了个招呼,然后又打量了一番他们身后的人,最后才转向燕流霜道:“燕姑娘无事就好。”
燕流霜有好一段时间不曾见过他了,她知道这人挺有本事,但还是很在意他是如何找来的。
这么想着,她gān脆问出了口。
楚留香闻言莞尔,又回头指了指那艘船,道:“是神水宫主查到了原公子的行踪告诉了我和红兄。”
“yīn姬?”燕流霜实在是没想到答案居然是这个,“她怎么会去查随……查那小子的行踪?”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有些为难道:“这个她并未向我和红兄透露,燕姑娘不妨直接去问她罢,她就在船上。”
“什么?!”这下她彻底懵了。
“她坚持要亲自出海寻你,我和红兄也并无阻拦资格。”楚留香说。
燕流霜还记得十年前她刚来这个世界时,鬼差告诉她,这个世界的天下第一是神水宫的宫主水母yīn姬。
水母yīn姬xing子古怪,从不离开神水宫半步,但是武功高深莫测,故而从没人敢去惹神水宫的麻烦。
可现在楚留香却告诉她,水母yīn姬为了找她离开了神水宫。
燕流霜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上了船见到船舱内正翻阅佛经的水母yīn姬时,才总算信了。
十年不见,这位神水宫主几乎没什么变化。
燕流霜坐到她对面后,发现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话。
犹豫了片刻后,她才开口道:“楚留香都告诉我了。”
水母yīn姬望着她扯了扯唇角,道:“所以你是来谢我的?”
“不管怎样,谢都是该谢的。”燕流霜说,“当年我贸然上门来寻你比试,还打伤了你,结果你现在还出海来找我。”
“当年是我技不如人。”水母yīn姬很平静,“现在也是我自己愿意出来寻你,你不用放在心上。”
水母yīn姬越是这么说,燕流霜心里便越是过意不去。
就在她思索着还能用什么方式表达自己谢意的时候,水母yīn姬又开了口:“你喜欢那个剑客吗?”
燕流霜:“啊?”
水母yīn姬平静地重复了一遍:“你喜欢那个剑客吗?”
说罢又补了一句:“他喜欢你。”
燕流霜沉默了一小会儿,道:“我欣赏他的剑,可惜他不学刀。”
除此之外,大概也没有更多了。
水母yīn姬听到这个答案,若有所思地唔了声,好像很满意。
燕流霜见到她的表qíng,还以为她是看上了一点红。
不过这么一想,一切倒是都合理了。
于是回中原的路上,她还跟无花顺口提了这一茬。
无花:“……”算了,还是不把我的观察结果告诉您了吧。
在心里随便同qíng了一下一点红后,无花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她想了想,说大概会去一趟太原。
“原庄主还不知道这件事,不论如何,那都是他的儿子。”她说。
“那我陪师父一块去吧。”无花道,“省的原庄主到时候不信。”
“不用啦。”她眯着眼站在船头,任海风从自己脸上刮过,良久才继续道,“我教了你快十年,已经没什么可以再教给你的了,以后的路怎么走,端看你自己。”
在蝙蝠岛的时候无花就隐隐有此预感,但真的听到她这么对自己说的时候,他还是相当惆怅。
可再如何惆怅,他都知道她已经决定了。
所以最后他只能点头说好。
他甚至没有问燕流霜去完太原后打算去哪里。
因为他知道问了她也不会说的,顶多回他一句天地浩大,哪里都去得。
然而他想得通不代表别人也一样想得通,船靠岸后,一点红还是坚持跟着她一道走了。
燕流霜赶了几次,都赶不走他。
她觉得很奇怪,从前他明明连多打扰她一刻都会愧疚得不行,为何这次却彻底反了态度?
两人一路北上,快到太原的时候他才告诉她原因。
他说:“因为我知道以后见不到你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里面的倾慕满得快要溢出来。
燕流霜被他这样望着,长久地说不出话来。
她不知道他是如何猜到的,可是面对这样的眼神,她说不出诸如“我们还能再见”这样的骗人话来。
于是她只好偏过头去加快脚步继续上路。
去了无争山庄后,她把之前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原东园。
末了她说:“也算是我没教好他吧,很抱歉。”
原东园沉默了很久,久到她以为他不会理会自己的时候才颤声开了口:“不关燕姑娘的事,是他咎由自取。”
之后这个上了年纪的才子絮絮叨叨地讲了许多事,比如他其实知道原随云的心思,再比如他想过要劝原随云。
燕流霜本来觉得这件事在她这里已经揭了过去,可听到最后竟还是有点难过。
离开太原的前一晚她去了当年去过的那间酒肆喝酒。
不多话的剑客自然也跟着,但许是被她赶得多了,跟着她进了酒肆后,他非常自觉地在另一张桌边坐下了,始终没过去打扰她,唯独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不曾移开。
燕流霜没有管他。
该jiāo代的事她已经jiāo代好,接下来就得找个地方自绝然后回地府复命了。
她不知道原随云的死会不会被算到她头上,但鬼差曾说过,做任务的过程里杀了人,也一样会累计到她需要偿还的杀孽里。
所以这算个什么事呢?
她长叹一声,痛饮了最后一杯。
喝完这一杯后,她站起来走向边上的一点红,道:“你走吧。”
一点红没说话,只继续定定地望着她。
最后两人出了酒肆,踏着蒙蒙亮的天色行过出城的那条长街。
太阳彻底升起之前,燕流霜站在城门口问他:“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
他摇摇头诚恳道:“我不知道。”
燕流霜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一时连原本要说的话都忘了。
后来她继续往北,他便继续跟着,也不问她究竟打算去哪。
冬至的时候,他们到了结冰的北海。
生于江南长于江南的一点红很不适应那里的气候,冻得鼻子发红,话也讲不利索。
燕流霜看他如此,到底还是忍不住心软,出手替他输了点可用来御寒的真气。
他记得那夜的星星很亮很亮,倒影在结了冰的北海上,像一张jīng致的棋盘。他听到耳畔的风声,还听到她的叹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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