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的确幸运,叫人羡慕。”张凌云眼睛里微微闪烁出光亮。
“可我怎么都没想到,当初和我同仇敌忾,帮我逃跑的大哥竟然会对你们下手,就如当初父母对我们那般。”张顺心闭了眼,眼泪还是不停地往下掉。他想了想,又笑起来,也不知是觉得自己好笑,还是觉得他父母或是兄长可笑。
“这有什么新鲜,一代传一代,家风如此。”张凌云淡漠叹一句,然后看着张顺心,“所以我和妹妹都发誓过了,以后不成婚,就这么孤老终死,免得再去祸害下一辈。”
“你这什么话,你们还小,以后好好地,长大了就如常人那般生活就是。”张顺心忙安慰他们。
张凌云看眼张顺心,对其所言不答应也不否认。或许这种事,对他来说,已经是无望了。
静了许久之后,张凌云才缓缓扯起嘴角,露出一抹惨笑,“倒愿如此,但只怕晚了。”
狄仁杰打个激灵,立刻问张凌云:“真是你杀了你父母?”
“不错,用碾碎的相思子,和在了我父母的粥里。”张凌云回看狄仁杰,倒坦然认了。
众人意料之中,又觉得几分可悲。
李崇义叹口气,挥手让文书记录,再让张凌云好生jiāo代作案经过。
“却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恨透了他们,原因你们也看到了,我受不住屈rǔ殴打,不念父母养育之qíng,只为了要解脱。我从医书上看到相思豆子可致命,就磨碎了,下到那晚我父母所喝粥的里。
相思子毒发要等几个时辰,他们该是在夜里发作,喘不过气来,最后就死了。死后我不想事qíng张扬,就命管家收殓下葬,却没料到会冒出个二叔添麻烦。管家也是个嘴巴长的,非多嘴把此事泄露出去。弄得二叔折腾来这么多贵人来查案。
既说是季知远,我自然就推到季知远身上。但我心里却是不想伤害无辜,遂还是希望息事宁人,就此作罢。”张凌云很痛快地jiāo代了经过。
李崇义听到此,松口气,有些高兴地看向李明达、房遗直他们。这桩案子总算破了,找到了凶手,那他回头也可跟众多关注此案子的百姓有个jiāo代了。不过这子杀父的事,倒真是骇人,估计此案会在晋地引起一段时间的议论了。
“真的是你。”狄仁杰喃喃,他眼睛里没有愤怒,却也不敢有怜悯。像张凌云这样好qiáng的孩子,只怕也不屑于接受大家的怜悯。
“医书呢?”李明达问。
张凌云:“什么?”
“你说看医书上所写,那本医书呢?在你书房么?”李明达问。
张凌云愣了下,“或许吧,看完就忘了,不记得在哪里。”
“可是这本。”
李明达说罢,田邯缮当即从怀里掏出一本医书来,将书内讲述相思子那一页展开给张凌云。
张凌云惊讶了下,有些茫然地看着李明达,“你们从哪里找到的?”
“还有这东西。”
李明达喊了一声,就有一侍卫抬着一块石板进来,石板上还放着一块石头,石头的形状与杵类似,“柄”虽没有那么光滑,却也可拿,另一头为圆面,相对光滑,可以研磨东西。
田邯缮又将一包荷叶裹着的东西捧在手里。
“这是什么?”张凌云疑惑地看着这两块石头,有点不解。
田邯缮把荷叶打开,里面包着一坨土,拨弄一下,就可看到土里头搀着一些小颗粒,用手捻一下,除掉颗粒表面的灰土,鲜艳的红色就露了出来。
张飞雪早已经被田邯缮放到地上,被碧云牵着手。此刻张飞雪看到那俩块石头,就畏怕地越来越往后面靠。若非碧云拉着她,她大概会立刻找个耗子dòng藏起来。
张凌云看眼张飞雪,立刻激动地跟李明达道:“啊,我想起来,这是我磨相思子的石头!你们不要吓飞雪,她什么都不知道。”
“你被张刺史寄予厚望,整日读书背诵典籍,习字作诗,这些东西已然没有足够的jīng力应付,还会有额外的心qíng看医书?再者,这医书是在你妹妹的房中找到,研磨相思子的石头也是在她的院中找到。若真如你所言,你妹妹不知qíng,看你的样子你也不想牵连妹妹。那你当初又何必费周折,偏偏把这些东西拿到你妹妹的房前弄?”李明达一边观察张凌云,一边质问他到。
“碰、碰巧了而已,当时着急!”张凌云磕巴了一下,为了不表现自己心虚,后几个字故意提高音量,显得有几分‘底气十足’。
“我听说你们张家不仅对儿子要求严格,对女儿也要求内有秀才,琴棋书画之外,还要学些调理身子的小方子,以备将来出嫁后,可在夫家服侍体贴,扬贤德之名,以给娘家长脸。”
张凌云白了脸,“公主从何知道这些。”
“刺史府下人众多,你以为你几声喝令,就真的可以令他们缄口不言?你毕竟还是个孩子,威力不足。”李明达说罢,转头看向已经完全躲在碧云身后的张飞雪,轻声问她,“是你磨了相思豆,下在了粥里,对不对?”
张飞雪偏着头看李明达,见其并没有对自己撒火,反而很温柔,就没那么怕了,踌躇愧疚地点了点头。
“飞雪,不要乱认!”张凌云喊道,转即慌张地对李明达不停磕头,“是我,是我杀害了自己的父母,公主请不要错冤枉了我妹妹。求求您,求求您了。”
张凌云一下又一下磕头,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原本一直淡漠看轻一切的少年,在这时候越来越卑微起来,卑微得十分可怜。
“若我没猜错,你父母对她也有惩罚手段,该是女孩子身上不可留伤,所以就用了针,这也是她很怕针的缘故。”李明达蹲下身来,唤张飞雪过来。
张飞雪迟疑了下,便垂着脑袋,走到李明达跟前,然后很小声胆怯地跟李明达念着,不是她兄长的错。
“是飞雪,飞雪恨他们。针扎在身上好痛,好痛……飞雪听到医书上说相思子有毒,想起自己手里有一串,磨了,趁晚饭请安的时候撒进粥里。第二天他们毒发,人死了,我好怕,才把事qíng告诉二哥。二哥为了护我,才糙糙下葬了他们。”张飞雪磕磕巴巴jiāo代道。
“飞雪——”张凌云难受地喊。
张顺心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是自己五六岁的侄女所为。
“飞雪恨他们。”张飞雪又喃喃地重复一遍,然后愧疚地低下头
张顺心呆呆地看着这两个孩子,不知所措,他眼睛没眨,泪水却哗哗地往下滚。猛地,放声大哭,他双举胳膊,对李明达和李崇义大肆磕头,喊着:“糙民不告了行不行,如果非要抓个人来惩处,求杀糙民,杀了糙民啊。兄嫂是我杀的,是我故意声东击西,贼喊说贼,你们抓我,抓我啊!”
张凌云斜眸看他,眼睛里多几分热度。但他心里却也清楚,这件事到这个地步,挽回不了什么了,全都已经被人查得清楚了,妹妹、他和二叔都难逃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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