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面色沉冷,但也同李明达一样,在尽量控制qíng绪。他随即对李明达笑了笑,“今日忽有急事,怕是不能同你一起去梅花庵,便叫你九哥陪着一同去吧。”
李明达迟疑了下,李世民发现了端倪。
“怎么,没有阿耶陪你,不高兴了?”
李明达摇头,“自然不是如此,只是担心阿耶您为国家大事太过cao劳,阿耶要答应兕子,千万别累了自己。”
李世民听闻此话,心里一暖,更觉得心酸。他叹口气,点点头,便偏过头去不看李明达,挥手让她快些离开。
李明达应承,这就行礼告辞。
李世民听到李明达远去的脚步声后,便狠狠地皱眉,把桌案上的东西拨了一半到地上。
二月之时,他的第五子李佑,刚刚反于齐州,不过叛乱随即就被迅速平定,萧瑀因案有功,被李世民复用,封其为特进。
而今他五子谋反的事才刚过了没多久,李世民又知他最为宠爱的嫡子,他本就意图谋反而‘知错就改’被他原谅了一次的嫡子,又要算计他了,心中岂能不悲戚?
李世民沉着气,背着手在立政殿中央徘徊。太子意图谋反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已经不新鲜了。从苏氏的案子开始,李世民就对东宫起了戒心,后来互相帮的案子,眼见着李承乾悔过认错,哀求着对自己哭泣,就像是个犯错的可怜孩子一样。这令李世民想起初得第一子时,那个一团柔软小小的婴孩被送到他怀里时,那种初为人父,难以复杂言说的感受。
李承乾认错之后,便看起来已经痛改前非,大彻大悟。李世民一方面是想给李承乾悔过的机会,一方面也是想考验一下自己和李承乾之间的父子qíng能否敌得过权力的诱惑。
李世民想等到最后一刻,等到他对自己真正发起攻击,证据确凿那一日。因为李世民很清楚,只有这一天的到来,他才会bī自己对李承乾狠下心来处置。
李世民没有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
没多久,有个东宫的小太监急忙忙来立政殿禀告李世民,太子因为昨夜为祭奠已逝的长孙皇后,彻夜诵经未眠,谁知今晨一早正用饭时,就晕厥了过去。
李世民听到这消息后,扯起嘴角,问那太监:“那可请太医没有?”
“请了,此刻该是正在前往东宫的路上。”小太监道。
“那就等太医诊脉之后,再行回禀。”李世民道。
小太监应承,随即就退下去传话。不多时,小太监又来报,说太子连日劳累,气血亏损严重,“太医让殿下卧chuáng歇息,殿下偏偏不肯,qiáng撑着起身,要去梅花庵为长孙皇后焚香。”
“那我真要去好好看看他了。”李世民冷笑着感慨完毕,却并没有起身,这样的儿子而今已然不配他拿生命冒险,特意去东宫跑一趟。李世民立刻命人拿了这传话的小太监,又令常怀远率兵包围东宫,缉拿东宫内的太子以及所有和太子密谋谋反的若gān官员。
李世民随即指定长孙无忌、房玄龄、萧瑀以及兵部尚书李世绩,会同大理、中书、门下省对于太子李承乾谋反议案,进行调查审问。
便是经过这么长时间对东宫的监视,便是知道李承乾早就有谋反之心,李世民对于李承乾的审查,仍然抱有一丝他可能被人碰巧诬陷冤枉的念头。所以他召集了当朝他最为信任的官员,对李承乾及其麾下的杜荷等人进行细致的审问。严禁重刑bī供,并且要求必须证据确凿。
……
早chūn三月,天已经转暖了。
李明达同李治一块低调骑马出宫,赶早在梅花庵给长孙皇后上香之后,俩人又分别在禅房抄写了些想和长孙皇后说的话,跟他们之前写得孝经,一块烧给了长孙皇后。
事qíng完毕后,兄妹俩就要离开,却在往外走的时候,刚巧碰到房遗直、尉迟宝琪和狄仁杰三人。
李治一见房遗直,就立刻高兴地上前和他们招呼,又问他们怎么会来此。
“今日正逢十五,上一炷香。”尉迟宝琪道,转而看眼房遗直,嘿嘿笑道,“其实是他张罗要来的,我和怀英就是跟着。”
李治看向房遗直。
房遗直方把目光从李明达那里抽回,对李治微微一笑,“梅花庵后山的梅花林,二度开花。借上香问禅的机会,再讨几枝梅花回去孝敬母亲。”
“对,我是跟着遗直兄看梅的。”狄仁杰忙纠正之前尉迟宝琪的话,他才不是瞎跟着,他来此处是正经有所‘追求’。
李治忍不住笑了下,打量狄仁杰两眼,笑叹:“我倒喜欢这xing子,你叫什么?”
尽管之前,狄仁杰已经和李治打过几次照面,狄仁杰也不计较李治没有记住他,连忙行礼,谦虚地又一次自我介绍。
搁在平时,李明达必然会拿此玩笑李治,说他记xing太差丢人之类。但今天李明达根本没有这些兴致,她目光发沉,除了面上的招呼之外,几乎多数时候走在走神。
李治听说有梅花可看,自然招呼大家一起都往后山梅林去。
这种chūn暖时节再赏梅花,倒是另有一番别致之感。
李治到了这后山的梅林,便惊讶万分,“却没想到这梅花庵竟有此等佳景,我还以为只是庵内有几树梅花罢了,本还想着也不过如此,不解为何会有那多人慕名而来。而今看到此处,倒是明白了。”
“往山上去,从山顶之处往山下望,更是好景难收。”尉迟宝琪介绍道。
李治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要去,尉迟宝琪就高兴地在前带路,狄仁杰也要跟着。
李明达却没什么兴致,“我有点累了,在山下等你们。”
“却别如此,虽已到了chūn天,可人最容易因为变天着凉生病,你回禅房等我们,我们完事了就去找你。”李治道。
李明达点点头,就沉眸转身去了。
房遗直也拱手,表示去不了。
“这是为何?”李治问。
尉迟宝琪忙道:“他和永安师太约好了,要听其讲禅,随他吧。”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行上山。”李治对房遗直友好一笑,便同尉迟宝琪、狄仁杰一起有说有笑地上山。
房遗直这才转身离开,远远看着李明达在前的背影,眉头渐渐皱得发狠。
这时候有小尼姑前来回禀,告知房遗直永安师太既今日身体不适,不能来给他讲禅。房遗直应了一声,眼睛还是瞄向李明达所在的方向。
李明达这时候听到了房遗直的话,顿住了脚,转过头来,两厢目光这么相撞。
“你还要剪梅给卢夫人?”李明达转身走到房遗直跟前,见他点头,李明达眨了下眼皮说道,“你眼光太差,还是我帮你剪吧。”
房遗直忙温温行礼谢过。
李明达打发众随从只在原地候命就是,她则田邯缮一人,随着房遗直进了梅林。
房遗直随即说有个好去处,因李明达去了一处山dòng,那山dòng上还刻着‘别有dòng天’四个字,山dòng四方口,很短,而且不黑。穿过去之后,就是山的另一面,却没有红梅了,而是一面坡的huáng灿灿迎chūn。花开热烈,在早chūn的暖阳之下,让人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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