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达对魏叔玉微微一笑,“你刚到安州,连日赶路必定乏累,还是早些歇息,便不劳烦了。”
魏叔玉噎了下,心知公主这是在故意讽刺他。他刚还和程处弼出去游玩,此刻又怎可能因为赶路劳累而去不了。
魏叔玉脸腾地红了,却也无处辩驳,只能依言应承。这时候房遗直等人也过来了,刚巧听到公主的话。
李明达到底善解人意,话锋一转,“况且此事与你们奉命所查的案子无关,是另一桩,乃是我们皇族内的事,外人不好cha手。”
李明达此一句话,又解了魏叔玉的尴尬。
魏叔玉复而讨回了面子,心下感激晋阳公主,忙诚挚躬身感谢,随后安分地退下。
在旁冷眼观了经过的尉迟宝琪和狄仁杰都不禁佩服起公主的睿智聪慧,此举真是妙,既能点到了魏叔玉,让他自我警醒,又能让魏叔玉没那么丢面子,心存感激。
二人向公主回禀了后续案qíng之后,便告退。房遗直先行回房了,留尉迟宝琪和狄仁杰二人。
尉迟宝琪便忍不住佩服赞叹:“公主的厉害之处,非你我二人才智可比了。”
“帝王躬亲教诲,自然与你我的格局不同。”狄仁杰倒不觉得稀奇,他虽然和尉迟宝琪一样佩服公主,但有本质的不同。尉迟宝琪是惊奇一女人竟然有此睿智,所以才佩服。而狄仁杰则觉得公主有此才学是理所应该,他是单纯的佩服公主的才能,而非思虑什么公主为女人本该不如男人这件事。
尉迟宝琪搓搓下巴,想了下,然后拉着狄仁杰小声道:“叔玉在酒席上说的话,倒不是不可听。若圣人真打算在我们之中选一人尚主,你怎么想?”
“没怎么想,”狄仁杰嘴上如此说,但心跳莫名地加速,脸有点发烫,“真到有那一天的时候,谨遵圣命。反正我没得选,你有得选?”
尉迟宝琪怔了下,忙道:“我当然——也没得选。其实不瞒你,我觉得晋阳公主还挺好的,才貌兼具,端方可人……”
“啧,别到时候做了驸马没多久,还是管不住你那风流劲儿。”狄仁杰提醒道。
尉迟宝琪恍然大悟,“对啊,瞧我这脑子,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若让我为一株牡丹,而放弃了满山的野花,你说这划不划算?”
“从来不喜欢你打的比方。”狄仁杰蹙眉道,“女人不是你园子里养的花,也不是山上的野花。”
“开玩笑么,瞧你做什么这么认真呢。”尉迟宝琪揽住狄仁杰的肩,拍拍他道,“八字没一撇呢,你以为圣人会真瞧上你我这样?晋阳公主可是他最宝贝的女儿,我看除非遇到仙人般的人物,否则他老人家绝不会肯撒手。”
“别人不知,我看魏叔玉是没戏了,刚讨了公主的嫌。”尉迟宝琪又叹道。
狄仁杰瞪他一眼,“难不得遗直兄嫌你话多,你是真话多,尽是想些有的没的!”
“哈哈……”尉迟宝琪慡朗地笑起来。
二人随后摆了一小桌吃酒,至天晚些方各自分别回房歇息。
田邯缮端了刚刚煎好的茶放在李明达跟前,却见自家公主没有一点反应,还是倚着窗望着外头出神。
田邯缮真的发觉,他家公主从坠崖之后,就特别喜欢在窗边出神。这倒让他想起小时候老家养的一只猫,也喜欢蹲在窗边看着外头,真不知道它看什么,但就是喜欢坐在那里一直看。
公主当然不是猫,可公主每次在窗边发呆的时候,真有点像猫。而且她这时候的一双眼特别有神儿,也像是正在等鼠时猫的眼睛。
李明达听完尉迟宝琪和狄仁杰的对话之后,便提笔在空白的纸上画了个大大地叉。
“公主这是何意?”田邯缮不解问。
“叉掉一个。”李明达的回答已经是令田邯缮疑惑,不过李明达倒是很慡快,期待把所有人都叉掉的那天,然后让阿耶自己愁去。
至天大黑时,程处弼押解胡泽回来了。
一同押进王府的还有两大车铁箱。
夜里雾重,四处都保持着cháo湿。所以运来的铁箱子上边角处都还挂着水,每个箱子上都上了锁,用铁链子捆了一圈,表面满了绿青苔。
程处弼打发人去回了公主之后,便当场打开了这些铁箱,里面盛放着无数铜钱,十几箱,算起来也该有十万数了。另有三个大箱子里套着小箱子,小箱子里包裹着蓑叶隔水,扒开叶子,里面还有三层很厚的羊皮,再打开后,就可见金银首饰珍珠玛瑙等等金贵之物。三小箱都是如此。
程处弼命人清点之后,列了单子,呈送给了李明达。
与此同时,先前那些负责监视裴驸马及其身边重要随从的侍卫们,也递来了消息。加之审问胡泽的结果,都指向了一个地方。
裴驸马在安州城西的一栋房舍里,竟养了外室。此女的字倒也应景儿,叫白洁,听说是裴驸马纳她之后,特意给她取的。其为裴驸马生了两个儿子,老大七岁,老二也已经三岁了。而今这外室尚还怀了六月的身孕。
据胡泽jiāo代,裴驸马之前偷偷被他私放出来,未去先找公主,而去先见了吕清儿,目的便是为了这些钱财。他让胡泽把这些钱财都转到‘秘密之所’,而其所谓的秘密之所正是这外室白洁的住处。裴驸马深知自己这次事qíng败露后,恐难保全自己,便想了用吕清儿的钱来给他的孩子们有个保障。
李明达随即命人将这些经过转述给了吕清儿。
吕清儿听后还不信,喊着不可能,但当她看到程处弼递给她所列的物品清单,皆都是她所藏的宝贝,且一个不差。这事实令吕清儿惊得顿时哑口无言。
随后裴驸马也=被带了上来。
吕清儿见其看了证据后真承认了,气得眼泪直掉,“我不介意你有别的女人,可你怎能这样,把我辛辛苦苦卖身赚来的钱,拿去给别的女人养孩子。那我呢,我们的孩子呢?”
“我们有孩子么?”裴驸马冷冷白一眼吕清儿。
“有啊,安丰,你不记得了么,便是被我寄养在吴大娘家的孩子。你还说过这孩子长得像我,笑起来好看,严肃的时候又像你。”
“吕清儿,那话不过是和你逢场作戏,一时欢愉的乱言罢了,你还真当真了。何以见得你生的那个孽种就是我的孩子?你是个jì女,和多少男人上过chuáng了,生个孽种还想往我身上赖,真当我是头长绿毛的傻子?”裴驸马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嫌弃,他用万般厌恶的眼神狠狠地盯着吕清儿,提醒她不要再做梦了,“你们这些身子不洁的女人,最终也只配做男人的玩物,还想做母亲,配么!”
“裴子同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自与你在一起后,便再没有和别的男人有染过,我对你发过誓,你也见了我素日如何洁身自好。那孩子怎么可能是别人的!你怎么能这么没良心,我可以负,你怎么能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认!”吕清儿哭得几乎快断了气,没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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