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格看似丧心病狂,实则在合理范围之内。毕竟,别说三个沈落雁,就算三十个,也治不好苏梦枕的病。她的物质需求早就变的虚无缥缈,这几乎是她仅剩的愿望。
但她无法就此将其买下,因为她还有视为姐妹的总管,还有若gān重要手下。她购买七返灵砂后,轮回点的剩余仅是一百出头,难以应付突发意外。和这次收获相比,这只能算个小问题。她最多再去一次副本世界,就可以得到完好无损,像常人一样健康的师兄。
沈落雁见她露出喜悦表qíng,还以为她见钱眼开,因不断增长的数字而高兴,问了问才知道她的心思。她一边看那张写满墨迹的纸,一边蹙眉道:“我居然值五百两……不,五百点之多?听你说话,就好像我卖身给你似的,总觉得有些儿不对劲。”
苏夜抬头看她一眼,笑道:“你说对了,这就是卖身,且有十年期限。我过去问你一次,你说不会矢口反悔,现在又如何?”
沈落雁一愣,娇笑道:“世上不是只有大丈夫一言九鼎,我小女子也一样。未来的十年中,我过的不好,再回来便是,有什么值得犹豫的呢?倒是二小姐你,原来你所做的一切,均是依照安排行事,并非你自己的意愿。难怪你没兴趣做皇帝,却这么热衷捧寇仲去做。”
苏夜略一犹豫,摇头道:“并非如此。你知道,我有不少选择,之所以这样选,是因为我兴趣所在。在寇仲和李世民两人之间,我的确更欣赏寇仲。如果我特别讨厌他,那么宁可自己做义军首领,绝对不会帮忙。”
沈落雁将纸张放回桌面,笑道:“在落雁看来,你明明就是不肯把jīng力全用来逐鹿中原,明显侧重于江湖路线。这自然是为回去作准备?”
苏夜道:“不错,权势虽好,却带不回去,又有什么用处?无论什么样的奖赏,但凡阻碍了我武学上的进益,都不值得追求。”
沈落雁看完之后,也觉得缺少魔相宗武学,未能一统魔门十分可惜。但她心里很清楚,苏夜并非魔门中人,纵有《天魔策》在手,也不见得能服众。苏夜没有在这条路线上坚持到底,实际是比较明智的选择。
与此同时,苏夜竟然舍得放弃,可见她口中那个“现实世界”更为凶险,需要全力以赴应对。
沈落雁想到这里,忽然听苏夜叹了口气道:“我那边并非乱世,所以不能肆意胡作非为,有时还需要顾及朝廷脸面。六扇门……哦,你不知道六扇门。我是说,官府中也有不少能人异士。你把它理解为杨广治下的前十几年,就可以了。”
沈落雁应了一声,顺口问道:“还有呢?”
苏夜笑道:“我只是提醒你,不要随便与官府产生冲突。不幸的是,有权有势者照样可以颠倒黑白,随手害人,连官员都可凭心意贬谪流放。俗话说上行下效,朝廷如此,江湖中不要脸的人更是如过江之鲫,多的数不过来。”
沈落雁思索一会儿,仍有些不以为然,浅笑道:“这有什么?此地何尝不是如此?魔门宗师隐藏身份,派弟子暗中cao纵江湖风波,不也是常见之事吗?”
苏夜呵呵笑了几声,心知她以后自会明白,暂时不再纠缠这话题。
第二百五十章
话虽如此,苏夜仍按照过往习惯, 挑拣出一些人生经验, 传授给沈落雁。经过实践论证, 这么做很有必要,已经成为她在副本世界中的必做之事。除非该世界缺乏良好人选, 让她没兴趣带走任何角色,否则她总要和人家唠叨这么一通。
经验区别在且仅在于,随着她本人阅历逐渐丰富, 有资格用来作为例子的事件也越来越多, 经验教训更是时时更新。
有时候, 她想起现代社会出版业发达,到处都是职场宝典、百科全书之类的书籍, 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去找家书坊, 也发行一套教材什么的。教材名字, 就叫《大宋江湖生存指南》好了, 署名五湖龙王,应该能够增加销量。
这些事qíng对她而言, 是老生常谈, 落在沈落雁耳中时, 倒是很值得注意。
譬如说, 不要相信外人, 只能信任经过苏夜认证的人。纵然是结义兄弟、通家之好,亦可能于一瞬间翻脸,亮出自己的卧底身份。顾惜朝怀不测之心, 蓄意打进连云寨内部,是一种方法。高风亮一来贪图官职富贵,二来被人以镖局要挟,准备临危受命,则是另外一种。
内jian们大多严格遵守墨菲定律,就像经过特别训练似的,耐心极佳,喜欢在危急关头动手。假使用现代词汇形容,这毫无疑问叫作“神转折”。但北宋年间还没这个词,所以只能叫“你他妈居然背叛了我”。
苏夜历练至今,曾目击数次帮派倾覆,势力毁灭,大多是内外jiāo攻下的结果。蔡京一党不仅cao纵朝政,对江湖的渗透亦是不遗余力,硬生生把她bī的波澜不惊。
假如说,某个帮会不存在内jian,真的无人与朝廷官员勾结,那真是做梦都难遇上的好事。而十万火急之时,她,或者说她们,更要格外注意身边亲信。
她不喜欢身边有人,因为他们奔走来去,令她有被人窥探的感觉。沈落雁雇佣两名侍女服侍,也没有带过来。这间大院中的深居里,依然只有她们两个,正是聊天的好时机。
苏夜连举几个例子,顺便讲讲其中提到的帮派特色。沈落雁听完,露出若有所思的神qíng,想了想方道:“听起来,你那里好像不讲江湖道义。”
苏夜笑道:“也讲,可惜不讲道义的人手段极其残酷,衬的道义二字一文不值。话说回来,从功利角度考虑每个可能,包括最好的与最坏的,本就是军师职责,不是吗?”
沈落雁微微一笑,却不回答,只问:“夫妻爱侣之间,也是如此?”
她突如其来,问及最亲密的关系,致使苏夜微觉惊讶。她不去计较这一问的原因,在心中回想半天,最终答道:“夫妻……还有父母子女,并不喜欢反目成仇。很少听到有人趋炎附势,亲手杀死儿子或老子的消息。毕竟是用家庭维系的关系,比之寻常感qíng,更为可信。”
她平平淡淡地说完,立即追问道:“你这么问,莫非想起了上一辈的恩怨qíng仇?”
沈落雁如花俏脸上,忽地现出一丝苦笑。她轻摇螓首,否认苏夜的猜测,然后才道:“我只是在想徐世绩。自从订下婚约,他就不停缠着我,把我当作未婚妻子,对我也算qíng深一片。”
苏夜道:“论才论貌,你均是江湖第一等的人物。他这么做有啥奇怪?”
沈落雁叹道:“这桩婚事乃是密公一力促成,意在拉拢与翟让共同起事的徐世绩。我和他二人之间,既缺乏了解,亦无qíng爱可言,所以我总觉得对不住他。几天前,我说要随你离开,问他意yù如何。他起先还说舍不得我,纠缠不休,见无力阻止,便缄口不提此事,决定另寻良配。”
绕是她有“俏军师”之名,说起这类事体,仍颇为不好意思,只因触及了心底隐私。苏夜哑然失笑,知道她心qíng微妙,并非真的责怪徐世绩,顺口安慰道:“这正是人之常qíng。常人动了感qíng,也不见得愿意随别人背井离乡,去其他地方生活。要做到这种程度,我瞧徐子陵倒还可以,徐世绩……他到底不是世外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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