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夜缓缓道:“他们有啥问题?”
她真的不愿起来,但是积蓄了一会儿力气,感觉勇气回来了,可以继续面对这个世界,遂老大不qíng愿地爬起身,整理头发,拍打衣服,同时听程英说道:“他侄子也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日前在半路凑巧遇到他,听他chuī嘘自己是五湖龙王的人,有……有钱花,亦有手下可以指使号令,所以十分羡慕,问他可不可以帮忙引荐。”
程英说话之时,苏夜迅速打理好外表,面无表qíng地道:“也就是说,他那侄子也想攀上十二连环坞?”
程英道:“是。”
“他侄儿是谁?”
“落英山庄庄主叶博识。他称叶云灭为叔父。”
落英山庄名声不小,叶博识的武功也不弱。想不到叶云灭孑然一身,到处弄不到钱,侄儿竟颇有势力。这等送上门的人马,苏夜自然不会拒绝。她一边想着叶博识的生平事迹,一边蹙起眉头,问道:“他们坐等我的回音?”
程英道:“对,他们求见龙王,而你的确就在分舵。于是我想问你见还是不见,谁知……”
她没再说话,但她的眼睛补足了未说出口的意思。苏夜微微一笑,在众目睽睽下,最后一次理顺裙摆上的褶皱,笑道:“见。这人可真上道,特意把侄子带来,以防需要跑第二次。如果人人都和他一样,哪有虚度时光之说呢。”
别人听到“落英山庄”之名,定然想起芳糙茂盛、落英缤纷的美景。另外一批人,将想到万梅山庄,以及山庄中的剑神西门chuī雪。
程英学艺于桃花岛,师父huáng药师独创“落英神剑掌”,美妙与凌厉兼具,是武林中谁都不敢小觑的一门绝学,因而落英对她来说,更有独特意义。
叶博识这名字,也像在暗示他本人学富五车,满腹诗书,是一位身材修长,面如冠玉的书生。
名字起的好,让人尚未见到他们,就生出难以控制的美好联想。苏夜亦不能免俗,走向侧厅时,心中多少有些期待。
然后她透过黑布,看到了叶云灭,打扮的像bào发户,全身上下披金戴银、穿绸着缎,恨不得大喊“我很有钱”的bào发户。他的腰带竟是金子做的,亮晃晃横在腰间。常人皆穿黑色靴子,他的靴子却独树一帜,黑底银花,行走时银光闪烁不定,极其引人注目,看的苏夜愣了又愣。
叶云灭另一侧座椅上,坐着一个长袍瘦汉,颌下留有三绺长须,毫无特别之处,反倒有种獐头鼠目的猥琐感觉,使人猜测他是否藏着什么秘密。也不知怎么回事,同样是gān瘦,苏梦枕给人的感觉是病弱公子,此人则只是穿着长袍的gān瘦汉子。
苏夜一瞥之间,将厅中qíng况一览无余。厅里只有这两人,其余都是侍立在旁的白虎堂帮众,每张脸都十分熟悉。她再不qíng愿,也得承认这位瘦汉,正是她预想当中,充满儒雅气息的叶博识。
她把目光从叶云灭靴子上移开,移步就坐,冷冷道:“两位的来意,我已听人说过了。叶庄主坐拥山庄,势力不小,为啥也看中十二连环坞?”
叶博识显然想过这问题,不及向她问安,立即答道:“因为在下碰上了叔父,叔父满口称赞龙王出手大方,做事慡快。我与庄中子弟在京城逗留许久,始终未找到合适的目标,心想不如前往十二连环坞,听从五湖龙王的吩咐。”
苏夜看了看叶云灭,看不出如有内qíng,他究竟知不知qíng,口中淡然道:“庄主休怪老夫多问。”
叶博识未想五湖龙王连招呼都不打,亦不温言抚恤、大喜认同,一上来就扔出疑问,如同考问学生的塾师,拢共答了两句话,心头已有忐忑之意,忙道:“岂敢,岂敢。”
苏夜笑道:“叶兄来见我时,为啥不提你有个侄儿,也未推荐你侄儿?”
这个问题却是叶云灭代答,“因为我们俩多年不见,不知过去的jiāoqíng还剩下几分,所以不敢贸然提起。”
苏夜嗯了一声,又问道:“京师卧虎藏龙,派别林立,你不选别人的理由是什么?”
叶博识仍像背过了标准答案,在一秒钟时间里抢答道:“六分半堂、金风细雨楼两家根基极深,帮中能人无数,哪还有给在下的位置。至于蔡太师、傅丞相那边,好是好,但咱们平民百姓,高攀不起朝中贵人。”
苏夜微笑道:“答的不错。”
第三百一十八章
苏夜收下了叶博识。
叶云灭欢天喜地走了,自觉很有脸面, 一引荐就成功。他既不知她的提防, 亦不知她用何等眼光看他阔别已久的侄儿。苏夜面对这些贪钱的、爱财的、希求权势的江湖人物, 从来小心又小心,绝不让他们接触核心机密。
叶博识来意如何, 已不再重要。只要他的落英山庄有利用价值,就足够了。如果她怀疑别人用心不良,非得先进行详细背景调查, 再同意他们的要求。那么十二连环坞的人马, 恐怕得少上三分之二。
她只是未雨绸缪, 让人严密监视他、叶云灭和白愁飞。其中,她对叶云灭疑心最小, 因为这人实在不像心机深沉的样子。但他因贪图钱财而投靠她, 就会受更多钱权的吸引, 悄悄投到别的地方。说不定, 他还想一个人拿两家钱,走上双面间谍的职业道路。
同理可证, 苏梦枕与白愁飞意见不合, 多次不欢而散。他再怎么争执吵闹, 金风细雨楼仍然只听从苏梦枕的命令。久而久之, 他是否会心怀不满, 开始追寻其他位高权重的目标,以便得偿所愿?
之前发生了很多事qíng,最近亦有黑光上人深宫bào毙。江湖如同cháo水, 起伏不定,一段时间的惊风疾雨后,肯定接续着另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在她离开的三个月里,应当不会出现大事。
新chūn飞快到来,待年关过去,她先向赵佶告别,宣称自己要入山修行三个月,待chūn暖花开时再回来。赵佶不疑有他,还以为这是修道之士的必经之路,当即点头允可,盼望她静修有成。
然后,她才去见苏梦枕。
她以为他会不高兴,会质问她,会问她以前答应的惊喜在哪里。可他反应异乎寻常,只在一开始时面露诧异,思忖片刻,问都不问一句,直接说好。王小石第一次知道她经常消失几个月,反而十分惊讶,问来问去,试图打探消失背后的秘密,见她讳莫如深,也就算了。
苏夜走出玉塔时,心qíng比以往更坏。
她能够很深细地体会他人qíng绪,所以她总觉得,苏梦枕有些心虚。人一心虚,就比较容易说话,很少提出要求或疑问。她不得不怀疑,他坚定了将婚约进行到底的心思,于是想尽快把她打发出去,免得她多嘴多舌,去问那些不该问的问题。或者说,她终于触及他的弱点。那弱点与她毫无关系,甚至在他们之间产生了裂痕,导致苏梦枕收起挽留她的心思。
她不但心里不舒服,喉咙也难受起来。进入玉佩时,她仍感到如鲠在喉,仿佛所有郁气结成了一个气团,卡在在她喉间,怎么也不肯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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