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十三限道:“这很容易。”
他一说话,达摩像脸上光影游移不定,变出凶神恶煞的凶相。这不再是禅宗祖师的金身, 而是神魔投she至人间的倒影。只要他人还在里头,泥像就不仅仅是一个死物。
天衣居士再次看了一眼织女,缓缓道:“你走吧,我来拦住他。”
苏夜尚未回答,元十三限已抢先一步。他哈哈大笑道:“你瞧,他明知拦不住我,你也不会走,偏要故作好人。他随便说几句话,不用付出实际代价,你就得领他的人qíng。你若感激他,以为他真心对你,难免会上他的当。”
他当面指责对手,对手却不再辩驳。
那一箭没有she中织女,she碎的是师兄弟之间最后一点幻想。自那以后,天衣居士的态度与之前截然不同,不再欣然微笑,不再苦口婆心,不再抱着任何希望,最多长叹出声,连口舌都不肯làng费了。
苏夜微笑道:“多谢你提醒,看来你和我的冲突不可避免。”
元十三限笑道:“你总算想明白了。”
苏夜道:“你为啥不愿任我离开,有什么特殊理由,还是一时兴起?”
她直视透出邪意的达摩像,并不在意它的气质,口吻一直很客气。元十三限笑了笑,居然也客气地发问,“你急着去京城救苏梦枕?”
苏夜笑道:“你用了‘救’字,可见qíng势相当严峻。不错,我是要去救他,你有意见吗?”
达摩像忽地露出诡异笑容,说:“许笑一进京,说到底是为了帮诸葛小花。他离开白须园,即是违背了多年前许下的承诺,所以我过来拦他。他不肯乖乖回去,我只好杀了他。”
苏夜道:“不怕告诉你,我对这些事qíng一无所知。现在你自己说了,我居然完全不意外。”
元十三限道:“许笑一能利用的人马很有限,常常故布疑阵,想把我引去其他地方,可我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诡计。他武功不够高,做什么都没有用。”
苏夜道:“如果一个人必须武功高qiáng,才能让别人认为他有用,这个世界未免太可悲了。”
元十三限恍若不闻,沉声道:“方小侯爷和米公公去了洛阳方向,阻拦温晚。我则负责甜山、咸湖、酸岭等许笑一可能出没的地方。不仅是许笑一及他那些人手,只要我还活着,任何人都不能进入京城。”
他顿了一顿,又冷笑着解释道:“任何人里,自然也包括你。除非你拿出太师手书,否则我不可能允许你离开老林寺。”
苏夜听的眉头一跳一跳,听完后,洒然笑道:“难怪蔡太师大喊天助我也,难怪你要拦我。方小侯都愿意帮助你们,我真是无话可说。”
达摩像发出几声冷哼,“凡是和太师作对的人,都会想着援助许笑一。我在老林寺守株待兔,正好将你们一网打尽。你不来倒罢,既然来了……”
苏夜道:“你说了这么多,我亦有一些猜想,说给你听听,你来告诉我对是不对。”
“神侯府耳目一向灵通,你想杀天衣居士,顺带诱出他的帮手,那么神侯一定会离开京城,前来相救,”她一边说,一边笑,语气颇为轻松,“你那六个不中用的徒弟,好像能组成一个神奇的阵法,专门用来对付他。因此,我相信他们六人都在这座山上。”
元十三限道:“这并不难猜。”
天衣居士道:“六合乾坤,青龙白虎,无有头尾大阵。”
苏夜道:“杀不了诸葛神侯,杀了四大名捕也是好的。你对自己信心十足,对徒弟也一样。这座山……”
银须老和尚及时道:“这座山叫作甜山,在汴梁以南七百里。这座佛寺叫作老林寺,老衲是本寺的主持,老林和尚。”
元十三限好像很喜欢拆别人的台,悠悠笑道:“你使出了霹雳堂的哀神指。从那时起,你不再是老林,而是雷家的雷阵雨。”
苏夜微微一愣,声音骤然变的很轻很轻,“原来你就是雷阵雨,”
老林和尚苦笑道:“是又如何?那是我出家前的姓名,我已抛开过往恩怨。”
苏夜摇了摇头,继续对元十三限说道:“甜山看似是你拦截天衣居士的地方,实际是你和诸葛正我的决战之地。与此同时,神侯府人马悉数出京,京中正道势力大为衰减,恰好给太师提供了下手的机会。他想对付谁,可以抓住这个空隙迅速动手。”
元十三限笑道:“就算诸葛小花没死在我手上,急匆匆返回京城时,也已经来不及了。”
苏夜盯着达摩神像的双眼,如同盯着她多年不见的挚友,“张少侠说,金风细雨楼大权旁落,白愁飞趁苏梦枕病重,借太师府之力,控制了楼子里的大多数人马。可苏梦枕不死,风雨楼就不可能真正落到他手里,毕竟它始创于苏遮幕,又被苏梦枕发扬光大。”
元十三限微带愉悦地道:“所以呢?”
苏夜笑道:“所以,诸葛神侯一离京城,少了一个掣肘白愁飞的力量。我是他的话,会马上带人bī宫,杀了苏梦枕,对外说是病重不治身亡,彻底接管金风细雨楼。”
她不等元十三限接话,轻松自若地说了下去,“元十三限,你我素未谋面,从你的言谈之中,我已看明白你的为人。你派六合青龙拦截诸葛神侯,亲自到老林寺埋伏,准备在诸葛赶到前杀了天衣居士。我想问的是,五个人如何才能布出需要六个人的阵法?六合青龙死了一个,是否还是四大名捕的对手?”
她的话仿佛具有影响人心的魔力。霎时间,包括天衣居士在内,众人全部下意识望向了赵画四。
沉默在佛殿中蔓延,到了最后,自无声中生出森森寒意,而赵画四就是那个散发出寒意的、超乎常人想象的厉鬼。然而,他是活人,不是厉鬼。他身体里的血液仍在流动,胸口也微微起伏。
他明明活着,苏夜为何说他死了?元十三限不惜耗损真元,硬是救活了他,焉能容他再度死去?
张炭身边的那个娇俏小姑娘,突然叫道:“他本来被我们杀了,但……”
她不再说话,转眼望向达摩像,目光中颇有艳羡之意,显然在羡慕元十三限。张炭替她说完,“但元十三限一运功,他又活了过来。他的伤口不再流血,功力好像更胜过往。”
苏夜笑道:“他只是没死透而已。你们再去杀一个人,我也给你们表演这种戏法。”
众目睽睽下,赵画四不顾喉咙上的伤口,嘶声道:“我……”
他周身血迹斑斑,散发出浓烈的血腥气味。这股腥气里,夹杂着奇怪的恶臭。
恶臭来自达摩金身。泥像当然不会发臭,发臭的是它空腔里的元十三限。他内力越是流转凝聚,达摩像表面的金光越明显,恶臭也越浓厚。
金光是淡金色,臭味却浓的无法忽略,好像元十三限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腐臭了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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