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哪个达官贵人的新任qíng妇吧,他想,然后看她掏出一支烟点着了。
他的视线落在她点的烟上。
那是很贵的南洋走私烟,价格太高,味儿太烈,一般有钱人抽不惯,因此很少看到人抽。
华堂牌!
是她!
阿诚浑身一震,明白过来。她就是那个二组的执行人!
“二组的执行人,代号锦瑟。”他想起来那天晚上郭骑云对他说。
“有什么暗号?如何接头?”他问郭骑云。
“放心,上面说了,你看见了,自然会知道。”
——锦瑟华堂,明朝回望,暮霭迷空隙。
明大长官说得对,阿诚想,还是要少喝酒,多读书。
然后他暗骂自己,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在想明楼的事qíng。
“酒会当天,你的任务是负责给二组执行人准备子弹。”郭骑云给他布置任务。
“子弹?”他疑惑,“那枪呢?”
郭骑云笑了:“枪嘛,自然有人替我们准备。”
子弹的目标比枪小多了,阿诚提前把它们藏在梁仲chūn的拐杖包金那段空间里混了进来,然后刚刚又去洗手间将它们取了出来。
“下面请明先生为我们致辞!”南田洋子在台上宣布。
明楼正同几个政要大亨讨论着改革经济投资产业的想法,这会儿整了整西装,满面笑容向台上走去。
正是时机!阿诚想。
他的心机械一般跳动,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但是他的脚步却依然镇定。
他不动声色朝聚集起来的人群移动,擦过那妙龄女子身边的时候,两人的手迅速在底下jiāo汇。
“已bào露!”他轻声耳语道。
她没有看他,眼神依旧看着别的方向,露出了一个迷人笑容。
阿诚看不懂她的笑容,仿佛她早已知道身在陷阱之中。明知是火,依旧以身试之。
当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手里的子弹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是一张小纸条。
阿诚假装咳嗽,偷偷看了一眼上面的命令。
“跟锦瑟接头之后,又怎么样?”他问郭骑云。
“锦瑟自然会给你下一步指示。”
“如果出现异状呢?”
“对于锦瑟的指示,必须绝对服从。”
暗杀就是这样。
与其说是一首挥洒的诗歌,更像是一部jīng妙的仪器。
所有人都是其中的一个零件,所有人都必须完成其中的一步。
如果她没有放弃计划,他这个零件就必须配合她做的事qíng。
纸条上只有一句话,第一眼看他甚至不明白这中间的真实含义。
但是这是命令,必须执行。
他立刻假装咳嗽,把纸条吞下,然后朝演讲台走去。
“先生,你的讲稿在这里。”他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文件。
就在他走到明楼身边的时候,突然听到人群里传来一声尖叫。
“她就是刺客!”有人大喊。
……是李秘书的声音!
“先生小心!”阿诚大叫着,护在明楼前面。
一声枪响。
“砰!”
阿诚只觉得肩膀一阵剧痛,子弹带着巨大冲击力把他整个人向后掀去,倒进了明楼怀里。
人群立刻乱作一团,尖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那些扮作侍应生的特务们一拥而上,奈何乱作一团的人群把他们冲得四零八散,而那个女刺客体态灵巧,身形极快,显然是训练有素的特工。枪声响了几下,又连续撂倒了好几个围捕的特务。但是她单枪匹马,显然寡不敌众,被追击着,只得向二楼逃去。
“你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南田过来的时候,明楼显然怒气冲冲。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大概是不想让人看出来他的恐惧,所以只能以愤怒掩盖。
“这个……我也没有想到。”南田也显得十分懊恼,“之前的计划确实保证安全。”
“保证?这就是你给我的保证?”明楼让她看满身是血的阿诚,南田显然颇为尴尬。
“明先生,你不要急,我已经打了陆军医院的电话,救护车马上就到。”南田只好说。
“刺客呢?抓到了吗?”
“还没有,但是我们已经封锁了所有出口,她肯定逃不掉的。”南田说,“为怕万一,我们要先护送汪老离开。明先生,你也跟汪老一起走吧。”
“不行,阿诚都伤成这样了,我怎么能丢下他一个人?”明楼把阿诚搂在怀里,“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唯你是问。”
一个堂堂的长官,为了一个秘书跟南田置气,若在平时看来,简直说不出的荒唐。但是明楼显然是被吓到了,又气又急,qíng急之下,才说出了这样不得体的话来。
汪曼chūn望着明楼紧紧搂着阿诚的失态模样,满心怨愤,但是现在并不是发火的时候,只得咬着嘴唇,先护着她叔父从后门离开了。
明楼的手上沾满了阿诚的血,他就用沾血的手一遍遍捋过阿诚逐渐发白的脸庞。
“阿诚,听到了吗?救护车马上到了,你要挺住。”
他想告诉明楼“我没事”,但是血流得很快,他发不出声来。
“阿诚,”明楼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你不要有事,你一定不能有事……”
打断明楼的是一声轰然巨响,直震得酒会大厅的玻璃也碎了好几块。
在跌入黑暗之前,阿诚看见紧紧搂住他的明楼唇角轻轻上扬。
他还不明白这个计划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唯一明白的是,明楼也许并不是他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
因为那个纸条上写的命令是:
——保护明楼,准备受伤。
第七章 【死棋】
明楼走的那日下着雨。
阿诚看着他拎着箱子从明公馆出来。
“走,我宁可让你走,也绝对不允许你和汪曼chūn在一起。”明镜神色决然地站在明楼身后,“告诉你,你永远不可能娶她,无论是现在,还是十年二十年后。她汪曼chūn想要进明公馆的门,除非有一天我死了!”
明楼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面无表qíng地,静静站在那里。
王叔把车子开到了大宅门口,等着送他家大少爷去机场。
阿香替明楼撑开了伞,明楼正要往前走,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拿着箱子的手。
——是阿诚。
“大少爷,你带上我吧,求求你。”他恳求地看着明楼。
“阿诚,我是去游学的,不是去玩,不能带着你。”明楼用另一只手摸摸他的头。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大少爷。你相信我,我可以替你做饭,洗衣服,我什么都能做的。”他说,“你带着我吧,我给你当仆人,这辈子都伺候你。”
明楼沉默地看着面前这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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